宋书_列传卷八十四部分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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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阅典籍:《宋书》——「宋书·列传卷八十四」原文
邓琬字元琬,豫章郡南昌县人。他的高祖邓混,曾祖邓玄,都当过晋朝尚书吏部郎。他的祖父邓潜之,官至镇南将军长史。父胤之,世祖征虏长史、吏部郎、彭城王刘义康大将军长史、豫章太守、光禄勋。
邓琬最开始当本州西曹主簿、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再转本府主簿、江州治中从事史。当世祖起义时,任命邓琬当辅国将军、南海太守。他又率领部队至广州讨伐萧简,攻打了一年多才攻克。又因为臧质造反、被广州刺史宗..逮捕,遇到大赦又被释放。邓琬的弟弟邓璩和臧质一同造反,臧质失败后因随从他而被杀,另一个弟弟邓环也因为这被杀。邓琬因为远离他们,又加上有功劳,被免除死刑而流放远方,仍然是停在广州。好长时间了才得以回到内地,被任命为给事中、尚书库部郎、都水使者、丹阳郡丞、本州大中正。大明七年(463),皇上巡视历阳、追念做藩王时的故旧功臣,下诏书说:“前光禄勋,前征虏长史邓胤之器局深沉,长期任职,成绩卓著。我当年作藩镇长官时,他最先辅佐我,心性忠诚,竭力效诚,我一直不能忘记,往年他的儿子邓璩凶狂,自取灭亡。但邓胤之的功勋应该让他的儿子邓琬继承,现在特别免除邓琬的死罪。可以升为给事黄门侍郎,以表彰邓胤之的忠诚。”
明年(464),邓琬出外当晋安王刘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代管江州事务。前废帝疯狂没人性,他认为太祖文帝、世祖孝武帝都是因为在兄弟辈中排行第三而当上皇帝,子勋在兄弟中也是排行第三,便深深怀疑他而把他当成有威胁的人,用何迈的计策,于是派人带毒药赐刘子勋自杀。使者到了以后,刘子勋的典签谢道遇、斋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等用驿马使者告诉邓琬这个消息,并哭着请他想法子。邓琬说:“我本来是南方寒族,承蒙先帝的特别厚恩,把他的爱子托附给我,我怎能顾惜家门一百多人的性命?应该用死来报答先帝的厚恩。幼主昏庸残暴,国家危险万分,他名义上为天子,实际上独夫一个。我们现在应该指挥文武将吏,直接进到京城、和众公卿大臣,一同除去昏君,拥立明君。”景和元年(465)十一月十九日,他宣布子勋的命令。当天便戒严。刘子勋穿着军装出外倾听意见、招集部众,叫潘欣之以口头宣布命令说:“少主昏乱暴虐、都是先生们亲眼得见的,被先帝顾托的大臣都被他杀死。他驱逐逼迫伯侯公卿,幽闭侮辱太后,和一些残酷的人,共同制造这些罪恶,呆在京城中的亲王们,都被关起来,等于落入虎口,想方设法但无法逃脱。我本人一则是皇室亲戚,再则是先皇的儿子,怎么能坐观祸乱的发生!现在便想集中九州的人马,写文告给远近各州,一同为国家出力,诸位先生认为应怎么样?”面前的人还未回答,录事参军陶亮说:“少主昏乱发疯,罪恶滔天,伊尹、霍光在古代曾经废除过这种昏君,殿下今天也应该这样做,本州的士大夫,世世代代力行忠诚道义,况且正遇目前这千载难适的机会,我们请求为殿下效劳,作先锋前行。”其余官员都愿听从。文武官员都被晋爵加级。刘子勋转陶亮为谘议参军事、并任中军参军,加号宁朔将军,总管军务。功曹张沈当谘议参军,统管水军,参军事顾昭之、沈伯玉、荀道林等参管书记。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赴郡上任,刚到寻阳,便与新蔡太守韦希直同时被任命为谘议参军,兼任中军参军,彭泽县令陈绍宗等人当将领。
当初,废帝叫荆州逮捕绑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东行到盆口城时,邓琬用刘子勋的命令,打开他的枷锁,用自己坐的车欢迎他,让他当司马,加官征虏将军,加官邓琬冠军将军,他们二人共同掌管内外所有的事务。他们派将军俞伯奇率领五百人出外截断大雷、不许商人旅客过往和公家民间的书信事务的进行。又派人统计属下各郡的人民户口,收集武器,十天之内,便得到全副武装的士兵五千人,前进驻扎大雷,在附近两岸建筑堡垒,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到郡上任,刚到独石,邓琬让孙冲之当刘子勋的谘议参军,兼中军参军,加号辅国将军,和陶亮共同统率前锋军队。叫记室参军苟道林写出檄文,迅速告知远近各州。
恰遇太宗平定乱子,增加刘子勋位号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朝廷的任命刚到,江州将吏都很高兴,他们对邓琬说:“暴乱既然被消除,殿下又可以设立黄阁当宰相,确实是公家私家的大喜事。”邓琬认为刘子勋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在寻阳的起义活动,和世祖登上皇位情况相同,理所当然一定要成功的。于是把朝廷来的信甩在地上说:“殿下应当建立政权,设置黄阁机构那是我们这些助手的事。”众人听了无不震惊。邓琬和陶亮等修理整顿武器,向其他各州征兵。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太守临海王刘子房、雍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晋陵太守袁标、义兴太守刘延熙等人同时叛乱。
此前,废帝用邵陵王刘子元当冠军将军、湘州刺史中军参军沈仲玉当道路行事,走到鹊头,听说寻阳正举行大事,便停在那里,启告太宗该怎么办。太宗认为子勋他们起兵目的是为了消灭废帝,虽然猜疑他们没有放下武器,但并不想首先表示和他们立场不同,叫沈仲玉继续前进上路,太宗的书信还未到达,邓琬听说刘子元停在鹊头没有前进,便派几百人截住他并把他接到寻阳,于是在象尾建立军府,下了一道给朝廷的檄文,文章说:
群龙无首,天下大乱,风起云涌,太祖武皇帝拨乱反正,建立宋王朝,但在位时间不长。太祖文帝继承武帝的大业,四海安定,人民幸福,政治清明,礼法齐备,不幸中年遇祸。刘邵刘诞两个凶贼犯下了滔天大罪,杀君自立,丧尽天良,亲王们被迫屈从,没听说有立志复仇的,只是投降奸贼而得富贵,孝武皇帝不顾自己的安危,坚决复仇,率义兵进入京城讨伐叛贼,亲自杀掉了两个凶贼,九州重新安定,秩序重行恢复。但老天爷连续降祸,孝武帝不幸逝世,皇室的命运又一次改换,新君继位,但荒淫残暴。我没有很高的才能,但身负藩王的重任,深深地担心国家的安危,可能会在一个暴君的统治下时刻被灭亡。所以在荆楚招聚英雄豪杰,传檄文告给京城,坚决遵循古人的明确教训,废去昏君拥立明主,为的是使我们皇室七代祖庙重新安定,朝廷有贤明的继承人,怎么会想到本朝的运道还要继续乱下去?杀皇帝的大乱接连出现,以至假借号令,残害贤臣,湘东王自立为皇帝,反而比先前的暴君更加凶恶,蔑视我们皇室的规矩,打乱我们皇室的继承秩序,杀我们的亲王兄弟,显出豺狼般的举动,做出赵王司马伦、河间王司马颖的叛逆举动。强夺我们的皇位,诬害上天和人民。不管怎么说,我的亲王兄弟们,还有十三个存在,老天有什么理,怎么让我们家不能祭祀先人?
当年强大的周朝政治开始削弱时,晋国郑国诸侯得以效忠;兴旺的汉朝中间曾受破坏,刘氏兄弟努力抗争,这些皇帝的枝叶远宗能够忘记自身的灾乱,况我是皇帝的儿子,少帝的兄弟,以情以义都该勤王,因此在本州号召众人为国家复仇,所以泣血发誓,一定要恢复朝廷和先人的祭祀。现在派辅国将军谘议参军兼中直兵孙冲之、龙骧将军陈绍宗,率领老虎般的猛士,聚合二万兵士,沿江迅速出发,直抵白下城。龙骧将军兼领中直兵薛常宝、建威将军中直兵沈怀宝,率领手持方天画戟的兵士、轻骑千人,直接从南州出兵,直抵朱雀桥。宁朔将军谘议兼领中直兵陶亮、龙骧将军焦度,率步兵三万,沿长江江岸迅速攻打石头城,建威将军张冽、龙骧将军何休明,率勇士越过金陵;向东指向苏州。龙骧将军张系伯、龙骧将军陈庆,率先锋五千,弓箭手一万,从班渎出发,在西明会合,冠军将军、寻阳内史邓琬,率湘州、雍州勇士四万人总统各路会集京师。征虏将军兼领本府司马张悦,统率战舰一千艘,水军五万,在后面接应前面的部队,冠军将军豫章内史刘衍,宁朔将军武昌太守刘弼、宁朔将军西阳太守谢稚,建威将军兼中直兵晋熙太守阎湛之,都聚集本郡,为本府效劳。后将军、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对我推戴备至,士兵早已训练齐整。冠军将军、湘州刺史邵陵王刘子元沿江而下,率领部队迅速到来。前将军、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在陕西整练精兵,愿意出动数万增援我们,辅国将军、冠军长史,长沙内史何慧文,受先帝提拔,忠诚效力。冠军将军、雍州刺史袁靑,不谋而合从汉南出发。建威将军、顺阳太守刘道宪,心怀忠义,出兵三千支援。梁州、益州、青州、徐州、豫州、吴郡、会稽郡,都派使者报信,愿意效忠,发誓一起行动,内外相应。我亲率十万大军沿途东进。我军的队伍充满山川,我军的武器照亮了原野,军鼓震撼了大地,吼声惊动了苍天。所有各个将领,都忠诚守分,智谋百出,果断英勇,谋略变化无方。我军水陆并进,数路长驱,兵舰越过险阻,士兵日夜争先。用这个队伍进攻,谁能抵挡?用这个队伍起事,苍海可填。
朝中诸位先生或者在先朝蒙受先帝提拔,感激先帝厚恩;或者世代忠良,看见国家的危险便踊跃奋争。但是现在被人胁迫,无路效忠。我军四面密布,形势喜人,先生们因势而起,不需要观望了。应该转祸为福,相机而动,当年周公召公和三叛在同时代,金日石单与霍光和上官桀共同侍候一个皇帝,邪人正人混在一起,哪一代没有!但是做了正义的事业便名播四海,恶人当道则正义被压。你们应当学习纪季进入齐国、陈平投身汉朝的榜样,那样便能安全获得保障,名誉得以保护。你们明智地选择好的榜样,不要学坏例子。如果心想投机,或左右两投,那么将会五族诛灭,格杀不论。我军的赏罚明如日月。巫山已燃烧,荆棘和艾草同时被毁。我希望你们选择光明的道路,不要走上毁灭的歧途。檄文传到你那里,各人迅速的明白这些意识。
刘子勋同时下令:能杀太宗的人封万户侯,布绢二万匹,金银五百斤,其余各个等级都有赏赐。
太宗派荆州典签邵宰通过驿站回到江陵,经过襄阳时,袁靑派他给邓琬带信,劝说邓琬不要解除武装,且上表劝刘子勋做皇帝。郢州接受寻阳开始的檄文,后又听说太宗即位,便解除武装,放下武器。再又听说寻阳继续戒严,因而袁靑又响应。郢州州府行事录事参军荀卞之非常害怕,担心被邓琬所指责,马上派谘议兼领中兵参军郑景玄带领军队迅速东下,同时也运送军粮。邓琬于是称说吉祥瑞气,赶造皇帝坐的车子和穿的衣服,说什么松滋县豹子自动归来,柴桑县送的竹子有“来奉天子”的字,又说青龙出现在东淮河中,百鹿被发现在西岗。又叫顾昭之写成《瑞命记》。建立宋庙,设立坛场,假传崇宪太后玉玺的命令,叫各个郎将吏士上表劝子勋做皇帝。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在寻阳城即位,改景和二年为义嘉九年。让安陆王刘子绥当司徒、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寻阳王子房当车骑将军,临海王刘子顼为卫将军,他们同时都是开府仪同三司。以邵陵王刘子元当抚军将军。当日乌云满天,细雨氵蒙氵蒙,行登位礼时忘掉了称呼万岁。又改造刘子勋以前坐的车子,把其中的车轮去掉,变成新的辇车(皇帝坐的车子),辇车被放在刘子勋新起的宫殿西边,当天傍晚,有些鸠鸟在里面栖息,在车帘上栖息的是号鸟鸟,此外还有一些秃鹰歇在城墙上面(这些都是不祥之兆)。刘子绥拜官司徒的那一天,乌云蔽日,雷电交加,霹雷把他住的黄阁柱子也震动了,黄阁的房顶掉在地上。另外有鸱鸟栖息在他帐子上(也是不吉之兆)。刘子勋以邓琬当左将军、尚书右仆射,张悦为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征虏将军的官职还是照旧。升袁靑官职为安北将军,另加尚书左仆射。临川内史张淹当侍中。江州府的主簿顾昭之,武昌郡太守刘弼同时当黄门侍郎。鄱阳内史丘景先、庐陵内史殷损、西阳太守谢稚、后军府记室参军孙诜、长沙内史孔灵产、参军事沈伯玉、荀道林都当中书侍郎、荀卞之当尚书右丞、府中主簿江义当尚书右丞、本府主簿萧宝欣当通直郎。邓琬大儿邓粹、张悦的儿子张洵都当员外郎。邓粹还兼任卫尉。张洵的弟弟张冽当司徒府主簿,建武将军,领军主、晋熙太守阎湛之加官宁朔将军。庐陵内史王僧胤当秘书丞。桂阳太守刘卷当尚书殿中郎。褚灵嗣、潘欣之、沈光祖当中书通事舍人。其余各个州郡官吏,都加官晋爵。
邓琬本性庸俗愚蠢,贪得无厌,对于金钱财物喝酒吃饭,都亲自管理。到此时,他的父子兄弟都竞相卖官鬻爵,叫奴仆们到集市上贩卖财物。另外他们又唱歌跳舞赌博下棋,日夜相继。另外他又妄自尊大,以为自己了不得,有来访问他的手下客人,有等上七天不能见到他的,大小事务他全部委托给褚灵嗣他们三个人,这些小人们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普通士人和百姓无不气愤,这样从内到外已呈现分裂的态势。
太宗派散骑常侍、领军将军王玄谟带领水军南向讨伐,吴兴太守张永在后面增援,又派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欣之,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带兵驻守在虎槛,当时,东方叛军势头正猛,张永江方兴只得回过头来到东方讨伐,尚书部下了一道诏书说:
治乱循环,善恶交替,大宋王朝的基业,将永远长存。先帝们留下的事业,再次发扬光大。但是昏乱的废帝曾继承皇位,国家的纲常混乱了。他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祸害,犯下了滔天的罪恶。士大夫官员有的被屠杀,老百姓身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人和神同时愤怒,朝廷和民间同时哭泣。当今皇上英明贤圣,应天顺人,心怀国家,日夜忧虑,担心朝廷被毁灭,人伦被破坏,汉族被压迫。突发神威,把一切灾难消除,在谯门杀掉夏桀般的暴君而不需要鸣条那样的战争,消灭商纣那样的恶人而不需孟津那样的出动大军。中华民族得以安宁,日月重现光明,嘹亮的歌声重新在管弦乐器中发出,龙凤雕饰再次在帽子上呈现,普天同庆,万国归诚,刘子勋在乱世起兵,是一种罪恶行动。在太平时代穷兵黩武,则是不识好歹,窥探皇室宝座,逼迫两江人民,欺骗皇上,压迫士人,远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皇上赫然愤怒,准备讨伐叛逆,叫将帅们整训军队讨伐反贼。
现在派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带领七千精兵首先乘船前进。龙骧将军刘灵遗带领勇猛的羽林禁军,迅速前进,假节、统率南伐的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兖州刺史殷孝祖,率领中原劲兵,迅猛前行。使持节、车骑将军、江州刺史曲江县开国侯王玄谟率军五万,作前面各军统帅。使持节、侍中、司徒、扬州刺史建安王刘休仁,统率朝廷各路大军作为讨伐元帅。龙骧将军刘面力,宁朔将军刘怀珍,带步兵和骑兵五千,直接攻向敌人大雷戍城。宁朔将军柳伦、司州刺史庞孟纠率领淮河颍河流域一带的快速骑兵,从侧翼迂回攻击西阳,使持节、骠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统率步兵百万,坐着河上的大船,以及骠悍的代州骏马在江边巡逻,手持锐利的武器在京城一带守卫。真是军鼓撼动天地,金戈响达云霄。我军相互配合,水陆并进。冠军将军武念,则带领雍州司州的精兵先期占据樊汉地区。徐州刺史申令孙,带着彭城宋国一带勇士也准备上路。皇上一定会亲自驾临六军,在江上指挥,我军旌旗蔽日,船舰填满苍海,必将百战百胜。
当年西汉时,吴楚连横造反。燕王淮南王的劲兵骚扰朝廷时,真可谓声震关中,但结果却如同大雾见日即散,尘土见风自消自灭,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吗?而今天你们竟然守着一个小小的寻阳城,等待朝廷的讨伐,驱逐一些乌合之众抗衡全国的军队。一旦我军包围你们,向你们发动进攻,好比是疾风吹蓑草,烈火烧草原,你们将被彻底消灭,这是显而易见的。皇上同情各位将吏,哀痛我们的人民,有什么罪过,却被凶党贻误。所以宣示远近,叫你们重开改过自新的道路。如果执迷不悟,抗拒朝廷权威,必然招致玉石俱焚的不幸结局,那时便悔之已晚。诏书说四个造反的亲王年龄尚小,不幸陷入灾祸中,两军交战的时候不准乱加伤害,他们如果有半点损伤,必然要严惩不贷。对方起事的一些主帅们,你们应该好好地保护亲王们,你们过去的失误都不再追究,如果你们迷途知返的话。
邓琬派孙冲之率领陈绍宗胡天秀薛常宝张继伯焦度等先锋兵一万,占据赭圻。孙冲之在路上给刘子勋写信说:“舟船已办好了,武器也准备好了,三军踊跃振奋,人人竞相效命,我们准备沿江东进,直捣白下戍城,希望早点派陶亮等参军迅速接应我们,分别占据新亭、南州,则能平定局势。”于是刘子勋给孙冲之加官卫将军,陶亮等右卫将军率领军队同时东下。郢州司马郑景玄、荆州司马刘亮、湘州司马何昌、梁州司马柳登、雍州司马宗庶等集合二万人也一同东下。陶亮本来没什么本事,听说建安王休仁等亲自前来,殷孝祖又准备到来,不敢前进,只好驻军鹊洲。
当时邓琬派阎湛之前来侵犯庐江,台城将领龙骧将军殷佛荣接受命令讨伐阎湛之,另外又派殷佛荣率领铁骑一千,回过来向南讨伐。三月三日,在水路旱路同时进攻赭圻,陶亮等人率领各军前来援救,战斗中殷孝祖被流矢射中而死,将军朱辅之、申谦之、张灵符都失败了。朱辅之的副将正员将军皇甫仲远、申谦之副将虎贲中郎将徐稚宾都战死了,殷孝祖的支军将领范潜带领手下五百人向陶亮投降。当时讨伐东方叛军的朝廷军队已获得了胜利,江方兴重新回到虎槛,建安王刘休仁派江方兴、刘灵遗各带三千人帮助守卫赫圻,叫江方兴统领殷孝祖的军队。沈攸之代替殷孝祖作前锋都督,孙冲之对陶亮说:“殷孝祖是一员骁将,刚一交战便被我们打死。天下大事已经定了一大半,不必再打,只需直取新城。”陶亮不同意孙的意见。太宗此时派员外散骑侍郎王道隆到赭圻督战。孝祖死的第二天,建安王刘休仁派将军郭秀之率骑兵三千接受沈攸之指挥。沈攸之于是带郭秀之和辅国将军步兵校尉杜幼文、宁朔将军屯骑校尉垣恭祖、龙骧将军朱辅之、元外散骑侍郎高遵世、马军队长龙骧将军顿生和殷佛荣等三万人,在凌晨前攻击敌军,朝廷军队猛烈攻击,大败西军,杀掉几千西方士兵,一直追到姥山才退回,孙冲之等人在湖、白口筑的两个小城,也被将军张兴世攻下。陶亮听说湖、白二城陷落,非常害怕,连忙呼叫,孙冲之回到鹊尾,留下薛常宝,代替孙冲之守赭圻。西军首先在姥山和各山岗分立的营寨也各自败回,共同占据浓湖,浓湖城正是建在鹊尾这地方。
此时战争正剧烈进行,朝廷货用不足,劝老百姓每家上交二百斛米、五万钱、杂谷五百斛,同时赏赐荒远县令官;上等白米三百斛,八万钱杂谷一千斛的,同时赏赐五品的正令史官员,如果达到上述要求,想留在家里享受一个四品官的待遇也可以;上交四百斛米、十万钱、杂谷一千三百斛的赏赐四品令史官职,满了,可以在家享受三品官的待遇;上交大米五百斛、十五万钱、杂谷一千五百斛,赏赐三品令史官职,如果满数了,在家里享受监守待遇也可以;上交七百斛米、二十万钱、杂谷二千斛赏赐荒郡太守官职,如果想在家里享受亲王尚书令官待遇也可以。
邓琬又派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刘胡率领二万人马,精锐骑兵二千,前来驻扎鹊尾,刘胡是一位老将,多次立战功,一贯奸猾有些计谋,被众人推戴,沈攸之等人有些怕他,当时刘胡的老同乡蔡那,佼长生,张敬儿,都带兵隶属沈攸之,正在赭圻。刘胡写信招降他们,蔡那等人都拒绝了,刘胡又请蔡那等人对话,说过去的旧事。蔡那等人质问他,叫刘胡归顺朝廷。刘胡便回军进驻鹊尾,也没有献出什么谋略。辅国将军吴喜平定三吴后,率领他手下五千人,同时运物资,抵达赭圻,在战乌山建堡垒,又分派一千人,乘小船两百,和佼长生在一起作为游击部队。
薛常宝粮食吃完了,请求刘胡增援。三月二十九日,刘胡率领步兵一万,半夜凿山开路用布袋运米,前来增援赭圻的薛军。早晨到赭圻城下,还隔着小城濠,不能运进去。沈攸之这时连忙带领各路军队进攻敌军,队长郭宗之、荀僧韶、队长韩欣委等人率兵三千,作为沈攸之的援兵。刘胡打开通城吊桥,荀僧韶等手持盾牌上前猛击,使吊桥重新断毁。军帅刘沙弥率轻军深入敌阵,进到刘胡面前,被刘胡部下杀了。沈攸之驱马攻入敌阵,回来时,被敌人追击骑兵刺中骑兵军帅殷佛荣,武保救助他回来。朝廷军仍继续猛烈进攻。杀伤敌人很多。刘胡的人马大败,于是丢下粮食和甲兵,沿山逃跑,沈攸之等乘胜追击,又杀了很多敌人,刘胡也受了伤。勉强回到军营。薛常宝恐惧得手足无措,又派人告诉刘胡,想突围逃回去。四月四日,刘胡又亲自率几千人迎接薛常宝,薛常宝等人开城突围逃跑。沈攸之率辅国将军沈怀明、队长周普孙、江方兴、申谦之等又合力进攻刘胡等,吴喜也接着率兵支援。吴喜被刘胡军包围非常着急,有人前来牵捉吴喜的坐骑,他的手下蔡保用刀砍那人,断了那人的手,然后才逃出,正员将军队长卜伯宗,江夏国侍郎队长张涣,奋战殉国,卜伯宗即益州刺史卜天与的儿子。沈攸之、吴喜等人大战一整天。薛常宝、张继伯、胡灵秀、焦度等都受了重伤,逃回大营,赭圻陷落。伪宁朔将军南阳太守沈怀宝,伪奉朝请兼中书舍人督战谢道遇被斩首,另外俘虏敌军几千人。陈绍生坐一小船逃到西岸,他的部众都逃到鹊尾。建安王刘休仁从虎槛前往进驻赭圻。刘胡派陈绍宗、陈庆率领轻舰小船二百,大船五十艘,到鹊尾州之外挑战,吴喜、张兴世、佼长生等人进攻刘胡。吴喜部下军帅吴献之飞舰冲击,所向披靡,无数敌人被斩首擒获,另外有些投水而死,一直追击到鹊尾州上才回来。太宗担心刘胡等人也许会从陆路迂回京师,派宁朔将军、广德令王蕴带一千人防守鲁头。
当时刘胡兵众强盛,朝廷内外非常担心,太宗想安定人心,派吏部尚书褚渊到虎槛选用将帅以下人物作朝廷官吏。申谦之、杜幼文用这机会请求做黄门郎,沈怀明,刘亮请求做中书郎,建安王刘休仁叫褚渊接受将帅的要求,太宗不允许。他说:“忠臣为国而死,不要求报答,在困难中要挟朝廷,难道是做臣子的道德吗?”
始安内史王职之,建安内史赵道生,安成太守刘袭都在本郡宣布归顺朝廷,邓琬于是派龙骧将军廖琰率领几千人,同时征集庐陵百姓进攻刘袭。刘袭和郡丞檀玢进行抵抗,但彻底失败。檀玢在战斗中被杀,刘袭丢下郡务逃跑,只好占据险要防守而已。廖琰抢掠一番便回来了,刘袭再次出来,占据本郡。
当时齐王萧道成正率军在北方讨伐敌人。齐王世子萧赜正当南康郡赣县县令,邓琬派人逮捕萧赜,萧赜的心腹萧欣祖、桓康等数十人,带萧赜的长子逃窜在山林中,招募得一百多人,攻打郡城救出萧赜,萧赜自称宁朔将军。南康相沈肃之、前南海太守何昙直、晋康太守刘绍祖、北地人傅浩、东莞人童禽等人,在本郡宣布起义,邓琬征调始兴相殷孚当御史中丞,同时叫他带领本郡人前来赴援,殷孚人马很多,萧赜在揭阳山避开殷孚。邓琬派武昌人戴凯之当南康相,萧赜率兵进攻他,戴觊之战败逃跑。萧赜派队长檀文起带一千人到西边防守西昌、和刘袭相互响应,邓琬又派廖琰和他的中兵参军胡昭等人在西昌建立堡垒,守在堡中伺机攻击。邓琬又调豫章太守刘衍当右将军、中护军,殷孚代他当豫章太守,统率上游五郡军事,以防卫刘袭等人。
衡阳内史王应之率领郡中文武官兵五百人起义袭击在长沙的何慧文,直抵城下。何慧文率领左右出城抵抗,王应之奋勇拼杀,杀死好几千人,于是和何慧文对面接战,他砍了何慧文八道伤口,何慧文把他的双脚砍断,于是杀了他。当时湘东国的侍郎虞洽为太宗收租税,在湘东劝太守颜跃起兵响应朝廷,颜跃不同意,虞洽于是投奔桂阳招募好几百人。回来攻打颜跃,颜跃害怕,只好求和,虞洽同意了他,于是虞洽有二千部众。当时邓琬调何慧文带兵东进寻阳。从长沙出发,已走了几百里,听说虞洽起兵,于是回师攻打虞洽,虞洽等不久便战败逃跑。
殷孚离开始兴后,让郡中五官椽谭伯初留下来管理郡中事务。当地人刘嗣祖等人杀掉谭伯初占据此郡宣布起义。邓琬派始兴太守韦希真、鹰扬将军杨弘之率兵一千讨伐刘嗣祖,刘嗣祖另派部分兵力出行南康和萧赜汇合。韦希真等人认为起义人马很多,驻在庐陵不敢前进。广州刺史袁昙远听说始兴起义,派手下将领李万周陈伯绍率兵进攻刘嗣祖,刘嗣祖派兵戍守..阳,李万周也立堡垒互相对峙。刘嗣祖派人骗李万周说:“寻阳已被平定,朝廷派刘面力当广州刺史,将要到了。”李万周信以为真,于是回过头来袭击番禺城,半夜时用长梯进城,袁昙远胆怯无防卫,听说李万周反了自己,于是当日出逃,李万周在城中追上他并将他杀掉,交州刺史檀翼被人代替回到广州,家财仍以巨万计。李万周诬陷他造反,袭杀了他。于是他抢掠公家私人很多金钱布帛,缴获袁檀的珍宝,都收入自己腰包。
袁靑调集雍州所有的兵士,东下赶赴寻阳城,当时孔道存当卫军长史,代管荆州事务,邓琬以黄门侍郎刘道宪代替他,让孔道存当侍中,代管雍州事务。当初柳元景被杀时,柳元景弟弟的儿子柳世隆当上庸太守,百姓和官员们共同把柳世隆藏起来。袁靑起兵,召见柳世隆,柳世隆没有应命。袁靑既然东下,柳世隆于是纠集当地守人二千多在上庸起义,前来袭击襄阳,孔道存派将王式民、康元隆等人在万山追击,柳世隆大败,回到本郡继续防守。
沈攸之等人和刘胡长时间相互对峙,但还是没有决出胜负。太宗又派强弩将军任农夫、振武将军武会仓、冗从仆射全景文、军帅刘伯符等带兵来援。沈攸之修造船舰,材料不足,想不出办法。恰遇邓琬送五千片大木头供应刘胡。不料大风突起,江潮奔涌,大木头突破栅栏流出江外,刘胡等看着没有办法。木头把刘胡的那些船撞坏了很多,撞死十人。这些木头沿流而下,正好停在沈攸之等人的营地附近,于是材料充足。
邓琬任袁岂页为都督征讨诸军事,并赏给袁靑鼓吹一套,六月十八日,袁岂页率领楼船一千艘,前来驻进鹊尾,张兴世建议越过鹊尾上据钱溪断绝敌人粮道。刘胡屡次进攻钱溪,都不能攻克,这事请看《张兴世传》,刘亮率他的部队到刘胡营下面,刘胡派他的副将孙犀和张灵、焦度带铁骑五十匹,越过涧中捉拿刘亮,没有成功,孙犀只好打马回去,刘亮叫左右会射箭的人夹着射击他们,孙犀掉下马来,朝廷兵士砍下孙犀的脑袋,张继伯副将率领部队前来投降。刘亮的营寨,深入敌人腹部中间。袁岂页非常害怕,说:“敌人进入我们的肝脏中,怎么能活下去?”刘胡率领轻快小舰四百艘,由鹊头内路,准备攻打钱溪,不久对他的长史王念叔说:“我自小便熟习步兵作战,不会水上打斗,如果是步战的话,常常轻易组织以几万人协同作战,水战则在一船之上,舰船各行其道,不再相互联系,最多三十人一同作战,这不是万全计策,我不干。”于是托名得了虐疾,住在鹊头不出击,只派龙骧将军陈庆率领三百艘船向钱溪行进,告诫陈庆不用进攻,张兴世、武会仓我很熟悉,自然是会逃跑的。陈庆到钱溪,不敢进攻,只好越过钱溪,在梅根建立营寨,刘胡另派王起带百艘小船攻打张兴世,张兴世反击并大败他,刘胡率领剩余船舰回来,对袁靑说:“张兴世营寨已稳固了,不能一下攻克,昨天的战斗,谈不上损失,陈庆已和南陵、大雷各路军队共同截断他的上游,我们大军在此地,鹊头各将又截断他的下流,张兴世已落入我们的包围之中,不需再担心。”袁岂页恨刘胡不进攻,对刘胡说:“粮道阻塞,那怎么办?”刘胡说:“他们能逆流越过我们在上游扎营,我们为什么不能沿流而下在他们下面扎营呢?”袁岂页又派刘胡率领步兵二万,铁骑一千,前往进攻张兴世,刘休仁于是命令沈攸之、吴喜、佼长生、刘灵遣、刘伯符等人进攻浓湖,造皮舰十艘,毁掉敌人栅栏,苦战一天,大败袁岂页军队,袁岂页被攻得紧急,派人请刘胡回来。
张兴世既然占据钱溪,江路断绝,刘胡的部下开始没有饭吃,邓琬大量地运送军粮,但害怕张兴世而不敢东下,刘胡派他的将领迎接,又被钱溪的张军打败,军粮覆没干净,三十万斛大米被烧,刘胡的部众非常惶恐,刘胡副将张喜前来投降,说刘胡想叛变。八月二十四日,刘胡骗袁岂页说:“我再率二万步骑兵,沿江而上进攻张兴世,同时运下大雷的余粮。”叫袁岂页把全部的马匹给他,当天夜里便丢下袁岂页逃跑,奔向梅林,先叫薛常宝准备船舰,同时拨出南陵各路军队,烧掉大雷诸城而逃。袁岂页听说刘胡逃走,也丢下部队而逃,到青林时被杀。
刘胡率几百艘军舰二万人逃向寻阳,骗刘子勋说:“袁岂页已投降,军队都逃散了,只有我率部下逃回,应该迅速准备,以备一战,誓死不降。”于是在当夜直接逃向汉口。邓琬听说刘胡逃走,惶恐得无计可施,叫褚灵嗣等前来商讨,都无计可施,这些人只是说再召集兵力,每人加赏五级,也有说只加三级的。张悦这时才办侄儿张治的丧事,又传称叫邓琬商量大事。叫左右的人在布帐后面埋伏,告诉他们:“你们如果听我要酒,便出来。”邓琬到后,张悦说:“你最先主张造反,但现在情况不妙,我们将想想什么办法?”邓琬说:“只有将晋安王斩首,封存府中金银,向皇上谢罪而已。”张悦说:“今天怎么能出卖殿下求生呢?”于是喊要酒,第二次呼叫时,张悦左右的人害怕而不敢响应,他的第二个儿子张洵提刀走出来,其余的人也跟着出来,便杀了邓琬。邓琬死的时候,六十岁,当时中护军刘衍在座上,惊起抱住张悦,张左右的人也想杀掉他,张悦回头说:“不关护军的事。”于是没有杀。
潘欣之听说邓琬死了,带兵来了。张悦叫人告诉他说:“邓琬谋反,已被杀了。”潘欣之于是返回,捉住邓琬的儿子们都杀掉。张悦于是装好邓琬的脑袋驾着一叶小船驰下,到建安王刘休仁那里投降。蔡那的儿子蔡道渊因为自己的父亲为太宗效力,被关在作部,趁乱中打开枷锁进入寻阳,逮住刘子勋关起来。沈攸之等部队到江州,在桑尾屋下将刘子勋斩首,在京师传观他的脑袋。刘衍和其余同时造反的都被杀掉。吴喜张兴世前进到荆州,沈怀明到郢州,刘亮、张敬儿到雍州,孙超之到湘州,任农夫到豫章。他们到后都平定了叛乱。
刘胡逃到汉江流域,等到了石城,只剩下几个骑兵。竟陵郡丞陈怀真是陈宪的儿子,听说刘胡经过,率领几十人截断刘胡逃的去路而追击他,刘胡一路人马已很疲倦,自知活不成,于是随同陈怀真进城,说他很渴,陈给他酒,刘胡喝酒完了,抽出佩刀自杀,没有杀死,被斩首送往东城,张兴世的弟弟张僧产追击刘胡,还未到石城,恰逢送刘胡脑袋的人,他便带回竟陵城,杀了陈怀真,窃据这个功劳。郢州行事张沈、伪竟陵太守丘景听先说他们失败了,扮成和尚逃走,被追上杀掉。
荆州人听说浓湖平定,商议再派部队和郢州汇合,又想截断东路占据巴陵。几天不能决定下来,于是派将领赵道始在江津修筑堡垒,任演戍守沙桥。各关门津要都有守兵。但叛军的人心已离散,将士纷纷逃跑,他们又商量拥着刘子顼跑到益州,乞求萧惠开门保护,典签道预、邵宰觉得不妥,说:“近来接到诏书的各藩镇如果能改正错误,归顺朝廷的,全部恢复本来爵位,况且任叔儿已截断白帝城,杨僧嗣据有梁州,即使想逃到西方,又怎么到得了。”阮道预、邵宰便和刘道宪解散民丁,派人谢罪,荆州治中宗景、士人姚俭等率兵入城,杀掉刘道宪、阮道预和记室参军鲍照,抢掠府库,没一点剩下的,捉住刘子顼投降。
当初,邓琬向巴东调兵,巴东太守罗宝称推辞说:“本郡和土蛮相邻,兵力不够。”巴东人任叔儿聚众起义,派人要请罗宝称一同起事,宝称犹豫不决,突然得病死了,任叔儿于是自称辅国将军,带兵占据白帝,杀掉罗宝称两个儿子,阻挡东方去路守住三峡,萧惠开派费欣寿等五千人进攻任叔儿,叔儿迎战,大败萧军,杀了费欣寿,刘子顼又派中兵参军何康之兼领宜都太守,讨击任叔儿,何康之的部队刚到峡口,便被少数民族头领向子通打败,只身而逃,任叔儿于是固守白帝。
孔道存得知寻阳已被平定,派人归顺朝廷。不久听说柳世隆刘亮将要到来,他的部下全部逃跑,孔道存和他的三个儿子同时自杀,何慧文开始打算与寻阳同道,他母亲不允许他这样,于是带他女儿回到江陵,马上便嫁出他的女儿。何慧文文武全才,颇有些手力。虽然杀害了王应之,太宗特别原谅他,吴喜宣告诏书赦免他,何慧文说:“我既然陷入逆党亲自杀害了忠义之士,虽然皇上网开一面,但有何面目重见天下士人。”准备毒药喝下,他的门生把药倒掉,于是他绝食而死。
颜跃担心虞洽回到本郡,说他开始时也附和反党,暗中叫人杀了他。
当初淮南定陵人贾袭宗的本县已被刘胡占据,他带二十人投奔沈攸之,沈攸之告诉建安王刘休仁,刘休仁任他当司徒参军都护,叫他回到乡里,招集人马,不幸被刘胡捉住,刘胡用火烧他,问他朝廷军队的消息,他一个字也不吐,睁着眼睛对刘胡说:“你在国内起兵侮弄人民,岂页觎皇位。没听说有什么奇谋远计,只知造一些炮烙般的刑罚,我本来准备杀身成仁,死有什么了不起!”刘胡于是杀了他,前军典..坚决不响应叛军,被邓琬杀掉,其余归顺朝廷被杀害的同时被皇上所怜悯。太宗下诏书说:“前镇军参军督护范道兴是我的老部下,曾经在北藩中服务,又在南方服役,遭遇不幸,他心怀皇室,因守臣节,被小人杀害,他的忠诚令人感叹,实在值得悲伤和同情,可以追赠员外散骑侍郎。南城令鲍法度、后军典..冯次民、永新令应生新建令库延宝、上饶令黄难等,反对叛乱拥护朝廷,想起他们的可贵的行动,应该得到追认褒奖,可赠给应生奉朝请,法度南台御史,次民、延宝,都为员外将军。”
有关官员上奏:“宁朔将军、督豫州的梁郡诸军事、豫州刺史、兼领南梁郡太守竟陵张兴世统率水军,屡战屡胜,前进截断在钱溪上流的敌人,又在贵口经过苦战,平定凶党,现在封为南平郡作唐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宁朔将军、参司徒中直兵军事、广平佼长生,和张兴世同时统率水军,也进行多次战斗,在张兴世占据钱溪时,佼长生独立在关健地方抵抗敌人,比张兴世略逊一等,现在封为武陵郡迁陵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宁朔将军代理西阳太守吴兴全景文、尚书比部朗吴兴孙超之,代理辅国将军、南彭城刘亮等人,都经过晋陵苦战,景文同时又北讨破釜敌军,用水军截断敌人粮运,也经历了葛冢、石宗二处激战打败敌人,刘亮南伐经过激烈战斗,又处在最危险的地方,全景文现在封爵西阳郡孝宁县,孙超之封长沙汨罗县,刘亮封顺阳县,都是开国侯,每人食邑六百户。代理辅国将军骠骑司马刘灵遗、宁朔将军右军蔡那、宁朔将军屯骑校尉殷佛荣等人,负责封锁道路,都经过激烈战斗,灵遗封为新野郡新野县,蔡那封始平郡平阳县,佛荣封湘东郡临蒸县,都是开国伯,每人食邑五百户。代理辅国将军、左军吴兴沈怀明,龙骧将军、积射将军东平周盘龙,司徒参军南彭城,李安民等人,怀明经过晋陵战役打败敌人,又随水军南伐,负责封锁道路,盘龙虽未统管军队,都经历过激烈战斗,先登陷阵。安民又随同张兴世截断钱溪敌人粮道,又统率军队在贵口打败敌人。现在封怀明建安郡吴兴县,盘龙封晋安郡晋安县,安民封建安郡邵武县,都是开国子,食邑每人四百户,代理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彭城杜幼文,龙骧将军羽林监太原王穆之,龙骧将军羽林监沛郡人周普生,员外散骑侍郎宋重恩等五人,幼文经历晋陵战役打败敌人,在军中负责进攻道路。南伐浓湖时,普孙作沈攸之的副官,统率各路军队,穆之、朱重恩都南伐有功,现在杜幼文封邵陵郡郡阳县,穆之封衡阳郡衡山县,生封始平邵武功县,普孙封顺阳郡清水县,重恩封南海郡龙州县,都是开国男,每人食邑三百户。
江方兴因战功当太子左卫帅,敌人还未平定时,便病死了,被追封为武当县侯,食邑五百户。江方兴,济阴人,出身士族。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董凯之随同张兴世击破湖白二城,先登陷阵,封河隆县子,食邑四百户;队长张灵符,向东南征讨有功,封上饶县男,食邑三百户;前征北长兼行参军杨覆,因贵口之战立功,封为绥城县男,食邑二百户,后来追认虞洽、檀玢给事中,以李万周作步兵校尉,陈怀真因为杀刘胡功劳,追封永丰县男,食邑三百户。 袁顗字景章,陈郡阳夏人,是太尉袁淑的哥哥的儿子,他父亲袁洵,官至吴郡太守。
袁顗最开始当豫州主簿,被推荐为秀才,他没有应征。后又补任始兴王刘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刘绍的南中郎主簿,世祖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刘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阳王文学,太子洗马。当时袁顗的父亲当吴郡太守,袁顗随同父亲在官任上,恰遇此时元凶刘邵杀文帝自称皇帝。安东将军随王刘诞率兵进京讨伐,任袁顗当谘议参军。刘邵被消灭后,他又被任为正员郎,晋陵太守。遇到父亲去世。他为父守丧孝三年期满后,当中书侍郎,又被调为晋陵太守,继承南昌县五等子的爵位。大明二年(458),他被调为东海王刘礻韦平南司马,寻阳太守,代管江州事务,再当义阳王刘昶前军司马,太守照旧。刘昶不久又被免除府职,袁顗的司马职务便被解除,加号宁朔将军,改太守职为内史,再当寻阳王刘子房冠军司马,将军仍照旧,代管淮南、宣城二郡事务。大明五年(461),被召见,用为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兼领本州大中正。七年(463),迁官侍中,第二年(464),被调为晋安王刘子勋镇军长史、襄阳太守,加官辅国将军。还未赴任,再当侍中,兼领前军将军。
大明末年,新安王刘子鸾,因为母亲被宠幸而为皇帝宠爱,太子在东宫时有很多过失,孝武帝稍稍有些废去太子,立刘子鸾为太子的意思,不时平静地表露出来,袁顗满口称颂太子喜欢读书,品德一天比一天进步。世祖又因为沈庆之才能不多,言语间常加以讥笑,袁顗又说沈庆之忠诚勤奋,有能力有谋略能肩负重任。因此前废帝深深感激袁顗,沈庆之也感谢他,景和元年(465),废帝杀掉众大臣,想引进袁顗,让他参与朝政,迁他做吏部尚书,废帝又下诏说:“国家大事的好坏,取决于宰相们,皇室大业没有沉沦,皇室的福气再次恢复,如果不是忠诚的谋略被采纳,怎么能成就今日的光荣?侍中祭酒、前领军将军最近调任的吏部尚书袁顗,游击将军、领著作郎、兼任尚书左丞徐爰,诚心效劳,上献好计策,有辅助的功效,我心中有数。应该酌量赏赐土地,以奖励忠诚。袁顗可封为新淦县子,徐爰可封为吴平县子,食邑各为五百户。”但不久,废帝兴趣又变了,他们的宠遇突然消失,开始时叫袁顗、沈庆之、徐爰参与管理选拔官吏的事,不久反而把这事当成他们的罪过,叫有关人员弹劾他们,因为袁顗以布衣身份兼职。袁顗随同废帝巡视湖熟往返几天,也不被废帝召见。
袁顗担心祸患降临,说了些理由请求出外做官,沈庆之又为袁顗坚决请求,于是被同意,袁岂页被调为建安王刘休仁安西长史、襄阳太守,加号冠军将军。刘休仁没有出任,便让袁顗当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兼任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号照旧,袁顗的舅父蔡兴宗对他说:“襄阳的岁星不吉利,怎么能冒死前往呢?”袁顗说:“白刀子在面前交错,也不能挡住流失,是因为有快有慢的差别。此次的出外,我的愿望只希望逃出虎口,况且天意辽远,没准都会应验,如果确有那征兆的话,我也会修养道德以消除它们。”于是狼狈上路,常担心被追回,他走到寻阳时,才高兴地说:“今日才免除灾祸。”他与邓琬一见如故,亲密异常,经常两个人在一起,日以继夜。袁顗和邓琬出身悬殊,周围的人知道他们有些异常的打算。
袁顗到了襄阳后,便和刘胡修造兵器用物,纠集士卒。恰遇太宗平定乱子,升袁顗爵号右军将军。因为荆州典签邵宰乘驿马回到江陵,路过襄阳,袁顗反局已定,但粮食武器尚未充足,想上表推戴太宗,袁顗的儿子秘书丞袁戬说:“一旦献上表文奏疏,便是他的臣子,以臣子的身份讨伐皇上,在政治上不利。”听从了这主意,袁顗假称说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叫他起兵。于是便建立军政府,传播檄文,上表劝晋安王刘子勋即位做皇帝,给邓琬写信,叫他不要解除武装。刘子勋做了皇帝,升袁顗的位号为安北将军,加官尚书左仆射。
太宗叫朝臣给袁顗写信说:
坎坷和平夷相连,盛衰相互交替,或者因多难而兴邦,或者因多忧而导致圣明的局面,这是前人书籍中写得很清楚的,也是你平生多见的事。王室遭到不幸,昏庸暴君肆意作恶,皇位将沉沦,宋国几乎覆灭,幸好苍天还不想消灭宋国,天命终于有了依托。皇上是文帝的骨肉,继承先帝的英明,但曾像周文王那样被关在牖里,像商汤那样曾在夏台中遇到灾难,既而天地同时发怒,忠义的勇士奋勇行动,消灭大恶人,重新恢复原来的秩序,皇帝接受上天的命令和人民的希望,继承皇位。因此四海内的人民得以休息,中华外国得以光复。我们这些人免除刀锯的灾难,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且再辅助维新的朝廷,从容地议论时事,在太平盛世中做一个幸福的臣民。
你虽然在外面辛苦工作,远离京师,但我们对你的希望,汉江又怎么隔绝我们的相互思念?自从九州发生事变以来,人们都认为邓琬发疯迷乱,近日国人有些流言,对你有些议论,道听途说,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听到这样的谣言,我们不得不担心。
废帝倒行逆施,日夜相继,亲近小人,从狼虎般的人那里搜寻毒计,不仅毒害人民,作恶朝廷,甚至想毁掉先皇陵墓,虐害崇宪太后,烧掉祖宗庙宇,糟踏皇帝用物,这之后便洗劫京城,定然会使首都被毁灭,如果不是皇上的深谋妙计,妥协回避,维护内外秩序,保护臣民的安全,那么九州便会落入异族铁蹄之下,百姓变成鱼鳖,这个事态,这个道理,难道你不应多想想吗?
幸好天老爷帮助正义的人们,称颂贤明的皇上,因为他是高祖的孙子,文帝的儿子,高尚的品德九州人民看清楚了,功盖日月,拯救国家,爱护人民,如果他不做皇帝管理人民,那么皇位将属于谁呢?但小人们制造纷乱,胡乱地靑觎朝廷,大位好比成轸蛊惑燕国人民,贯高捣乱赵国一般。谣言无限流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你是京城士族大家出身,世世代代都是以儒家精神自命,应该见过前代的史实,明确了解忠诚与邪恶的不同结果。怎么能舍弃你家郎中先人的贤贞榜样,忘掉了你家太尉的忠诚家风。你和朝中大臣或者是甥舅关系,或者是堂兄弟关系,或者是其他亲戚关系,一旦结下矛盾,便如胡越相斗,怎能没有遗憾。如果你是被人欺骗这样作,或者被邪恶之人逼迫,你应该奋力反击,消灭叛党而后饮食。如果是自已招致的误会,迷途不返的话,本来我们皇上仁心宽大,原谅臣子的小过错,你归顺的话,不仅会享有雍齿首先被封赏那一些待遇,而且会发生管仲那样虽有射钩的过错,但终会被大大进用的奇迹,还是选择竭力抗拒,忠诚埋没无闻的道路呢!我们正企首盼望,日夜等待你的醒悟,如果回身到正道上,沿流而下,归顺朝廷,赏赐官职封赏爵土,不是你又是谁呢?我们这些在朝廷的人都受到皇上的宠爱,享受非常的待遇,穿着莽袍玉带,改换家门的气象,入则沐浴着皇帝的恩惠,出则看见伏羲舜帝般的太平,从容不迫的议论朝政,确实像白马在空谷之中驰骋,怎么能反而毁弃先人的基业,招致自己凶恶的后果,以致家门萧条,庭院无人打扫?想到这些后果,你怎么不想念父母故国,希望你接受我们这些意见,消除过去的罪恶,这些话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认真地选择吧。
当时尚书右仆射蔡兴宗是袁顗的舅父,领军将军袁粲是袁顗的弟弟,所以信中有群从舅甥的说法。
刘子勋命令袁顗东下寻阳城,袁顗派他的侍中孔道存代管雍州事务,他于是率兵驰下,叫他的儿子袁戬领着家人财物回去,当时刘胡驻屯鹊尾,双方好久不能决出胜负。泰始二年(466)夏天,刘子勋加官袁顗都督征讨诸军事,赏赐鼓吹一套,叫他率领楼船一千艘,士兵两万驻进鹊尾。袁顗本来不懂带兵打仗,性格怯懦,在军队中从未穿军服,也不谈论打仗的话,只高谈阔论而已,又不能抚纳众将领,刘胡每次与他商量军事,袁顗意见都很简略,因此他很不得人心,刘胡常常咬牙切齿,非常愤恨,刘胡因为南方的军用物资没有运来,士兵缺衣少粮,和袁顗商量先借襄阳的物资,袁顗说:“我京城的两个房屋还未修成,也应该考虑考虑,我的这些物资是不能借人的。”又听信往来人员的传言,说京城大米很昂贵,每斗值几万钱,认为不须进攻,官军自动崩溃,于是待兵不动。太宗派袁顗的门生徐项带着诏书劝说袁顗:“你遍观古今,表面上重要和强大的势力,何曾值得依靠?自我做皇帝以来,路途受阻,你无法上表归顺,没有成为我们的朋友。现今向窦融学习,还不算晚。”
到刘胡叛逃,没有通知袁顗,半夜袁顗才得知这消息,大怒骂道:“今年我被这小子耽误!”喊叫拿节杖来,对他的手下说:“我应亲自追赶刘胡。”也乘机逃走。走到鹊头时,与戍主薛伯珍和他所带几千人相遇从陆路到青林,想到寻阳,晚上在山中歇息,杀死马匹慰劳左右的人。袁顗回头对薛伯珍说:“我集中八州人马谋取王室,还未经过一场战斗便消散,这不是天意吗?并不是我不能自杀,怎么能在山野中保命?只希望走到寻阳,向主上请罪,然后再自杀。”于是慷慨流泪喊叫左右人找到节杖,但没有人回答他。天亮时,薛伯珍请在一个空隙地方谈事,他砍下袁顗的脑袋,到驻在钱溪的骑兵将领襄阳俞湛之那里投降。俞湛之趁机杀了薛伯珍,把他们的脑袋一齐送到朝廷作为自己的功劳。袁顗死的时候四十七岁,太宗特别愤恨袁顗的反叛,把他的尸首扔到长江。袁顗弟弟的儿子袁彖装扮成其他人访求他的尸首,十一日才找到。暗中运到岸上把尸首埋在石头后岗,和一个老仆人,亲自挑土掩埋了他。后废帝当皇帝时,才得以改葬。袁顗的儿子袁戬做伪黄门侍郎,加号辅国将军,戍守宫城,寻阳造反失败,袁戬弃城而逃,后来被抓住杀了!
邓琬、袁顗、孔觊
邓琬,字元琬,豫章南昌人也。高祖混,曾祖玄,并为晋尚书吏部郎。祖潜之, 镇南长史。父胤之,世祖征虏长史,吏部郎,彭城王义康大将军长史、豫章太守, 光禄勋。琬初为州西曹主簿,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转参军事,又随府转车骑参 军,仍转府主簿,江州治中从事史。世祖起义,版琬为辅国将军、南海太守,率军 伐萧简于广州,攻围逾年,乃克。以臧质反,为江州刺史宗悫所执,值赦原。琬弟 璩,与臧质同逆,质败从诛;琬弟环亦坐诛。琬在远,又有功,免死远徙,仍停广 州。久之,得还,除给事中,尚书库部郎,都水使者,丹阳丞,本州大中正。大明 七年,车驾幸历阳,追思在籓之旧,下诏曰:“故光禄勋、前征虏长史邓胤之体局 沈隐,累任著绩。朕昔当籓重,首先佐务,心力款尽,弗忘于怀。往岁息璩凶悖, 自取诛翦,沿恩及琬,特免衅戮。今可擢为给事黄门侍郎,以旌胤之宿诚。”
明年,出为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行江州事。前废帝狂悖无道,以 太祖、世祖并第数居三以登极位,子勋次第既同,深构嫌隙,因何迈之谋,乃遣使 赍药赐子勋死。使至,子勋典签谢道遇、斋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等驰以告琬,泣 涕请计。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殊恩,以爱子见托,岂得惜门户百口,其当以 死报效。幼主昏暴,社稷危殆,虽曰天子,事犹独夫。今便指率文武,直造京邑, 与群公卿士,废昏立明。”景和元年十一月十九日,称子勋教,即日戒严。子勋戎 服出听事,集僚佐,使潘欣之口宣旨曰:“少主昏狂悖戾,并是诸君所见闻。顾命 重臣,悉皆诛戮。驱逼王公,幽辱太后。不逞之徒,共成其衅。京师诸王,并见囚 逼,委厄虎口,思奋莫因。身义兼家国,岂可坐视横流!今便欲举九江之众,驰檄 近远,以谋王室。于诸君何如?”四座未答,录事参军陶亮曰:“少主昏狂,丑毒 已积。伊、霍行之于古,殿下当之于今。鄙州士子,世习忠节,况属千载之会,请 效死前驱。”众并奉旨。文武普进位一阶。转亮为谘议参军事,领中兵,加宁朔将 军,总统军事。功曹张沈为谘议参军,统作舟舰。参军事顾昭之、沈伯玉、荀道林 等参管书记。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之郡,始至寻阳,与新蔡太守韦希 直并为谘议参军,领中兵,及彭泽令陈绍宗并为将帅。
初,废帝使荆州录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下至盆口,琬称子勋命,释其桎 梏,迎以所乘之车,以为司马,加征虏将军。加琬冠军将军,二人共掌内外众事。 遣将军俞伯奇率五百人出断大雷,禁绝商旅,及公私使命。遣使上诸郡民丁,收敛 器械。十日之内,得甲士五千人,出顿大雷,于两岸筑垒。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 冲之之郡,始至孤石,琬以冲之为子勋谘议参军,领中兵,加辅国将军,与陶亮并 统前军。使记室参军荀道林造檄文,驰告远近。
会太宗定乱,进子勋号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令书至,诸佐吏并喜,造琬 曰:“暴乱既除,殿下又开黄阁,实为公私大庆。”琬以子勋次第居三,又以寻阳 起事,有符世祖,理必万克。乃取令书投地曰:“殿下当开端门,黄阁是吾徒事耳!” 众并骇愕。琬与陶亮等缮治器甲,征兵四方。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荆州刺史临海 王子顼、会稽太守寻阳王子房、雍州刺史袁顗、梁州刺史柳元怙、益州刺史萧惠开、 广州刺史袁昙远、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 何慧文、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晋陵太守袁标、义兴太守刘延熙并同叛 逆。
先是,废帝以邵陵王子元为冠军将军、湘州刺史,中兵参军沈仲玉为道路行事。 至鹊头,闻寻阳兵起,停住,白太宗进止之宜。太宗以子勋起兵,本在幼主,虽疑 其不即解甲,不欲先彰同异,敕令进道。信未报,琬闻子元停鹊头不进,遣数百人 劫迎之。乃建牙于桑尾,传檄京师曰:
阳六数艰,云雷相袭。高皇受历,时乘云辔,顿于促路。文祖定祥,系昭睿化, 翦于中年。二凶纵祸,三纲理灭,宗王俯首,姑息逆朝,枕戈无闻,偷荣有秩。孝 武皇帝释位泣血,纠义入讨,投袂戎首,亲戮鲸鲵,九服还辉,两仪更造。而穹旻 不惠,弃离万国,皇运重替,嗣王荒淫。孤以不才,任居籓长,大惧宗稷,歼覆待 日。故招徒楚郢,飞檄京甸,志遵前典,黜幽陟明,庶七庙复安,海昏有绍。岂图 宋未悔祸,弑乱奄臻,遂矫害明茂,篡窃天宝,反道效尤,蔑我皇德,干我昭穆, 寡我兄弟,恣鸱鸮之心,蹈伦、颖之志,覆移鼎祚,诬罔天人。藐孤同气,犹有十 三,圣灵何辜,而当乏飨。
昔隆周弛御,晋、郑是依;盛汉中陵,居、章抗节。支苗轻属,犹或忘驱,况 孤忝惟臣子,情地兼切,号感一隅,心与事痛。是用饮血衽金,誓复宗祀。今遣辅 国将军谘议领中直兵孙冲之、龙骧将军陈绍宗,率螭虎之士,组甲二万,沿流电发, 径取白下。龙骧将军领中直兵薛常宝、建威将军领中直兵沈怀宝,长戟万刃,羽骑 千群,径出南州,直造硃雀。宁朔将军谘议领中直兵陶亮、龙骧将军焦度,总中黄 之旅,枭雄三万,风掩江介,云临石头。建威将军张冽,龙骧将军何休明,提育、 获之徒,劲悍之卒,邪趋金陵,北指阊阖。龙骧将军张系伯、龙骧将军陈庆,勒轻 锐五千,强弩一万,飞锋班渎,齐会西明。冠军将军、寻阳内史邓琬,撮湘、雍之 兵,勇敢四万,授律总威,飙集京邑。征虏将军领府司马张悦,苍兕千艘,水军五 万,大董群校,络绎继道。冠军将军豫章内史刘衍、宁朔将军武昌太守刘弼、宁朔 将军西阳太守谢稚、建威将军领中直兵晋熙太守阎湛之,皆扫境胜兵,荐诚请效。 后将军、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怀恩缠慕,鞠旅先辰。冠军将军、湘州刺史邵陵王子 元席颿陵波,整众遄至。前将军、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练甲陕西,献徒万数。辅国 将军、冠军长史、长沙内史何惠文,见拔先皇,诚深投袂。冠军将军、雍州刺史袁 顗,不谋同契,雷发汉南。建武将军、顺阳太守刘道宪,怀忠抱慨,不远三千。梁、 益、青、徐、兗、豫、吴、会,皆密介归诚,誓为表里。孤亲总烝徒,十有余万, 白羽咽川,霜锋照野,金声振谷,鸣鼙聒天。凡诸将帅,皆忠无匿情,智无遗计, 果干刚鸷,谲略多奇。水陆长驱,数道并进,发舟逾险,背水争先。以此众战,孰 能斯御,推此义锐,沧海可垔。诸君或荷宠前朝,感恩旧日;或弈世贞淳,见危授 命。而逼迫寇手,效节莫由。今大军密迩,形援已接,见几而作,岂俟终日!便宜 转祸趣福,因变立功。夫旦、奭与三监并时,金、霍与上官共主,邪正粈杂,何世 无之!但绩亮则名播,奸骋则道消耳。纪季入齐,陈平归汉,身尊誉远,明誓是裒, 成范全规,殷监匪远。若玩咎惟休,告舍罔悟,则诛及五族,有殄无遗。军科爵赏, 信如皦日,巫山既燎,芝艾共烟,幸遵良涂,无守毁辙。檄到宣告,咸使闻知。
购太宗万户侯,布绢二万匹,金银五百斤,其余各有差。太宗遣荆州典签邵宰 乘驿还江陵,经过襄阳,袁顗驰书报琬,劝勿解甲,并奉表劝子勋即位。郢州承子 勋初檄,及闻太宗定大事,即解甲下标。继闻寻阳不息,而鳷又响应,郢府行事录 事参军荀卞之大惧,虑为琬所咎责,即遣谘议领中兵参军郑景玄率军驰下,并送军 粮。琬乃称说符瑞,造乘舆御服,云松滋县生豹自来,柴桑县送竹有“来奉天子” 字,又云青龙见东淮,白鹿出西冈。令顾昭之撰为《瑞命记》。立宗庙,设坛场, 矫作崇宪太后玺,令群僚上伪号于子勋。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即位于寻阳城,改景 和二年为义嘉元年。以安陆王子绥为司徒、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寻阳王子房车骑 将军,临海王子顼卫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子元抚军将军。其日云雨晦合, 行礼忘称万岁。取子勋所乘车,除脚以为辇,置伪殿之西。其夕,有鸠栖其中,鸮 鸟集其宪;又有秃鹙集城上。子绥拜司徒日,雷电晦冥,震其黄阁柱,鸱尾堕地; 又有鸱栖其帐上。以邓琬为左将军、尚书右仆身,张悦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征虏 将军如故;进袁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临川内史张淹为侍中。府主簿顾昭 之、武昌太守刘弼并为黄门侍郎。庐江太守王子仲委郡奔寻阳,亦为黄门侍郎。鄱 阳内史丘景先、庐陵内史殷损、西阳太守谢稚、后军府记室参军孙诜、长沙内史孔 灵产、参军事沈伯玉、荀道林并为中书侍郎。荀卞之为尚书左丞,府主簿江乂为右 丞,府主簿萧宝欣为通直郎。琬大息粹、悦息洵并正员郎,粹领卫尉,洵弟洌司徒 主簿。建武将军、领军主、晋熙太守阎湛之加宁朔将军。庐陵内史王僧胤为秘书丞。 桂阳太守刘卷为尚书殿中郎。褚灵嗣、潘欣之、沈光祖,中书通事舍人。余诸州郡, 并加爵号。
琬性鄙暗,贪吝过甚,财货酒食,皆身自量校。至是父子并卖官鬻爵,使婢仆 出市道贩卖,酣歌博奕,日夜不休。大自矜遇,宾客到门者,历旬不得前。内事悉 委褚灵嗣等三人,群小横恣,竞为威福,士庶忿怨,内外离心矣。
太宗遣散骑常侍、领军将军王玄谟领水军南讨,吴兴太守张永为其后继;又遣 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率众屯虎槛。时东贼 甚急,张永、江方兴回军东讨。尚书下符曰:
夫晦明递运,崇替相沿,帝宋之基,懋业维永,圣祖重光,氤氲上业。狂昏承 祀,国维以紊,毒流九县,衅秽三灵,搢绅戮辱,黔庶涂炭,人神同愤,朝野泣血。 圣上明睿在躬,膺符握曜,眷怀家国,夙夜劬劳,惧社稷湮芜,彝伦左衽。天威雷 发,氛沴冰消,殄凶谯门,不俟鸣条之旅;歼虐牧野,无劳孟津之钺。华、夷即晏, 晷纬还光,铿锵闻于管弦,趋翔被于冠冕,同轨仰化,异域怀风。刘子勋昏世称兵, 义同翦恶,明朝不戟,罔识邪正。窥窬畿甸,逼遏两江,陵上无君,暴于遐迩。王 赫斯怒,兴言讨违,命彼上将,治兵薄伐。
今遣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轻锐七千,飞舟先迈。龙骧将军刘灵遗,羽 林虎旅,连锋继造。假节、督南讨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兗州刺史殷孝祖,驱济、 河劲卒,电击雷动。使持节、车骑将军、江州刺史曲江县开国侯王玄谟,烝徒五万, 董统前师。使持节、侍中、司徒、扬州刺史建安王休仁,拥神州之众,总督群帅。 龙骧将军刘勔、宁朔将军刘怀珍,步骑五千,直指大雷。宁朔将军柳伦、司州刺史 庞孟虬,淮、颍突骑,邪趣西阳。使持节、骠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祐,总 勒步师,连旗百万,河舟代马,遄鹜江氵贲,越棘吴钩,交曜畿服,笳鼓动坤维, 金甲震云汉,掎角相望,水陆俱发。冠军将军武念,率雍、司之锐,已据樊、沔。 徐州刺史申令孙,提彭、宋剽勇,陆涂焱奋。皇上当亲驭六师,降临江服,旌旆掩 云,舳舻咽海。
昔吴、楚连衡,燕、淮劲悍,尘扰区内,声沸秦中,雾散埃灭,岂非先鉴。而 婴彼孤城,以待该天之网,迫此乌合,以抗络宇之师。云罗四掩,霜锋交集,犹劲 飙之拂细草,烈火之扫寒原,燋卷之形,昭然已著。朝廷恻愍我僚吏,哀矜我士民, 并亦何辜,拘误迷党。故加宣示,令得自新。如其沦惑不改,抵冒王威,同焚既至, 虽悔奚补。奉诏以四王幼弱,不幸陷难,兵交之日,不得妄加侵犯,若有逼损,诛 翦无贷。左右主帅,严相卫奉,诖误之罪,一无所问。
琬遣孙冲之率陈绍宗、胡灵秀、薛常宝、张继伯、焦度等前锋一万,来据赭圻。 冲之于道与子勋书曰:“舟楫已办,器械亦整,三军踊跃,人争效命,便欲沿流挂 颿,直取白下。愿速遣陶亮众军,兼行相接,分据新亭、南州,则一麾定矣。”乃 加冲之左卫将军,以陶亮为右卫将军,统诸州兵俱下。郢州军主郑景玄、荆州军主 刘亮、湘州军主何昌、梁州军主柳登、雍州军主宗庶等合二万人,一时俱下。亮本 无干略,闻建安王休仁自上,殷孝祖又至,不敢进,屯军鹊洲。
时琬遣阎湛之来寇庐江,台军主、龙骧将军段佛荣受命讨之。更使佛荣领铁骑 一千,回军南讨。三月三日,水陆攻赭圻,亮等率众来救,殷孝祖为流矢所中死, 军主硃辅之、申谦之、张灵符并失利,辅之副正员将军皇甫仲远、谦之副虎贲中郎 将徐稚宾并没。孝祖支军主范潜率五百人投亮。时东军已捷,江方兴复还虎槛,建 安王休仁遣方兴、刘灵遗各领三千人助赭圻,以方兴领孝祖军,沈攸之代孝祖为前 锋都督。冲之谓陶亮曰:“孝祖枭将,一战便死。天下事定矣,不须复战,便当直 取京都。”亮不从。太宗遣员外散骑侍郎王道隆至赭圻督战。孝祖死之明日,建安 王休仁又遣军主郭季之马步三千就攸之,攸之乃率季之及辅国将军步兵校尉杜幼文、 宁朔将军屯骑校尉垣恭祖、龙骧将军硃辅之、员外散骑侍郎高遵世、马军主龙骧将 军顿生、段佛荣等三万人,诘旦进战,奋击,大破之,斩获数千,追奔至姥山而反。 冲之等于湖、白口筑二城,为军主张兴世所拔。陶亮闻湖、白二城陷没,大惧,急 呼冲之还鹊尾,留薛常宝代冲之守赭圻。先于姥山及诸冈分立营寨,亦悉败还,共 保浓湖。浓湖即在鹊尾。
时军旅大起,国用不足,募民上米二百斛,钱五万,杂谷五百斛,同赐荒县除。 上米三百斛,钱八万,杂谷千斛,同赐四品正令史;满报,若欲署四品在家,亦听。 上米四百斛,钱十二万,杂谷一千三百斛,同赐四品正令史;满报,若欲署三品在 家,亦听。上米五百斛,钱十五万,杂谷一千五百斛,同赐三品令史;满报,若欲 署内监在家,亦听。上米七百斛,钱二十万,杂谷二千斛,同赐荒郡除;若欲署诸 王国三令在家,亦听。
琬又遣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刘胡率众三万,铁骑二千,来屯鹊尾。胡宿将,屡 有战功,素多狡诈,为众推伏,攸之等甚惮之。时胡乡人蔡那、佼长生、张敬兒各 领军隶攸之在赭圻,胡以书招之,那等并拒绝。胡因要那等共语,陈说平生,那等 诘诮,说令归顺。胡回军入鹊尾,无他权略。辅国将军吴喜平定三吴,率所领五千 人,并运资实,至于赭圻,于战鸟山筑垒,分遣千人,乘轻舸二百,与佼长生为游 军。
薛常宝粮尽,告胡求援。三月二十九日,胡率步卒一万,夜斫山开道,以布囊 运米,来饷赭圻。平旦至城下,犹隔小堑,未能得入。沈攸之率众军攻之,军主郭 季之、荀僧韶、幢主韩欣宗等,率众三千,为攸之势援。胡发所由桥道,僧韶等接 盾行战,复桥得渡。军主刘沙弥轻骑深入,至胡麾下,遂见杀。攸之策马陷陈, 回还,为追骑所刺;马军主段佛荣、武保救之得免。并殊死战,多所伤杀。胡众大 败,舍粮弃甲,缘山遁走,乘胜追之,斩获甚众。胡被创,仅得还营。常宝惶惧无 计,遣信告胡,欲突围奔出。四月四日,胡自率数千人迎之,常宝等开城突围走。 攸之率辅国将军沈怀明、军主周普孙、江方兴、申谦之等诸军悉力击之。吴喜率众 来赴,为胡别军所围,甚急。有人来捉喜马,将蔡保以刀斫之,断手,然后得免。 正员将军幢主卜伯宗、江夏国侍郎幢主张涣力战没陈。伯宗,益州刺史天与子也。 攸之、喜等苦战移日,常宝、张继伯、胡灵秀、焦度等皆被重创,走还胡军。赭圻 城陷,斩伪宁朔将军南阳太守沈怀宝、伪奉朝请领中舍人督战谢道遇,纳降数千。 陈绍宗单舸奔西岸,与其部曲俱还鹊尾。建安王休仁自虎槛进据赭圻。刘胡遣陈绍 宗、陈庆率轻艓二百,大舰五十,出鹊外挑战;吴喜、张兴世、佼长生等击之。喜 支军主吴献之飞舸冲突,所向摧陷,斩获及投水死甚多,追至鹊里而还。太宗虑胡 等或于步路向京邑,使宁朔将军、广德令王蕴千人防鲁显。
时胡等兵众强盛,远近疑惑。太宗欲绥慰人情,遣吏部尚书褚渊至虎槛选用将 帅以下,申谦之、杜幼文因此求黄门郎,沈怀明、刘亮求中书郎。建安王休仁即使 褚渊拟选,上不许,曰:“忠臣殉国,不谋其报,临难以干朝典,岂臣下之节邪?”
始安内史王职之、建安内史赵道生、安成太守刘袭,并举郡奉顺。琬遣龙骧将 军廖琰率数千人,并发庐陵白丁攻袭。袭与郡丞檀玢拒战,大败,玢临陈见杀,袭 弃郡走,据险自守。琰虏掠而退,袭复出据郡。
时齐王率众东北征讨,而齐王世子为南康赣令,琬遣使收世子;世子腹心萧欣 祖、桓康等数十人,奉世子长子奔窜草泽,召募得百余人,攻郡出世子。世子自号 宁朔将军,与南康相沈用之、前南海太守何昙直、晋康太守刘绍祖、北地傅浩、东 莞童禽等,据郡起义。琬征始兴相殷孚为御史中丞,并令率郡人俱下。孚众盛,世 子避之于揭阳山。琬遣武昌戴凯之为南康相,世子率众攻之,凯之战败遁走。世子 遣幢主檀文起千人戍西昌,与袭相应。琬又遣廖琰与其中兵参军胡昭等筑垒于西昌, 坚壁相守。琬召豫章太守刘衍以为右将军、中护军,殷孚代为豫章太守,督上流五 郡,以防袭等。
衡阳内史王应之率郡文武五百许人,起义兵袭何慧文于长沙,径至城下。慧文 率左右出城与战,应之勇气奋发,击杀数人,遂与慧文交手战,斫慧文八创,慧文 斫应之断足,遂杀之。时湘东国侍郎虞洽为太宗督国秩,在湘东,劝太守颜跃发兵 应朝廷,跃不从。洽乃投桂阳,收募得数百人,还欲攻跃,跃惧求和,许之;有众 二千。时琬征慧文率众下寻阳,发长沙,已行数百里,闻洽起兵,乃回还攻洽,洽 寻战败奔走。
殷孚既去始兴,以郡五官掾谭伯初留知郡事。士人刘嗣祖等斩伯初,据郡起义。 琬遣始兴太守韦希真、鹰扬将军杨弘之领众一千讨嗣祖。嗣祖亦遣众出南康,与齐 王世子合。希真等以义徒强盛,住庐陵不敢进。广州刺史袁昙远闻始兴起义,遣将 李万周、陈伯绍率众讨嗣祖。嗣祖遣兵戍浈阳,万周亦筑垒相守。嗣祖遣人诳万周 曰:“寻阳已平,台遣刘勔为广州,垂至。”万周信之,便回还袭番禺,夜以长梯 入城;昙远怯弱无防,闻万周反,便徒跣出奔,万周追斩之于城内。交州刺史檀翼 被代还至广州,资货钜万,万周诬以为逆,袭而杀之。遂劫掠公私银帛,藉略袁、 檀珍宝,悉以自入。
袁顗悉雍州之众,来赴寻阳。时孔道存为卫军长史,行荆州事。琬以黄门侍郎 刘道宪代之,以道存为侍中,行雍州事。柳元景之诛也,元景弟子世隆为上庸太守, 民吏共藏匿之。顗起兵,召世隆,不至。顗既下,世隆乃合率蛮、宋二千余人,起 义于上庸,来袭襄阳。道存遣将王式民、康元隆等迎击于万山,世隆大败,还郡自 守。
沈攸之等与刘胡相持久不决,上又遣强弩将军任农夫、振武将军武会仓、冗从 仆射全景文、军主刘伯符等领兵继至。攸之缮治船舸,材板不周,计无所出。会琬 送五千片榜供胡军用,俄而风潮奔迅,榜捍突栅出江,胡等力不能制,自撞船舰, 杀没数十人,赴流而下,来泊攸之等营,于是材板大足。
琬进袁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六月十八日,顗率楼船千艘,来入鹊 尾,张兴世建议越鹊尾上据钱溪,断其粮道。胡累攻之,不能克,事在《兴世传》。 刘亮率所领至胡寨下,胡遣其副孙犀及张灵、焦度铁骑五匹,越磵取亮,不能得, 犀回马去,亮使左右善射者夹身之,坠马,斩犀首。张继伯副马可率所领来降。刘 亮营寨,深入贼地,袁顗畏惮之,曰:“贼入我肝脏里,何由得活!”刘胡率轻舸 四百,由鹊头内路,欲攻钱溪。既而谓其长史王念叔曰:“吾少习步战,未闲水斗。 若步战,恆在数万人中,水战在一舸之上,舸舸各进,不复相关,正在三十人中取, 此非万全之计,吾不为也。”乃托疟疾,住鹊头不进。遣龙骧将军陈庆领三百舸向 钱溪,戒庆不须战:“张兴世、武会仓,吾之所悉,自当走耳。”陈庆至钱溪,不 敢攻。越钱溪,于梅根立寨。胡别遣将王起领百舸攻兴世,兴世击,大破之。胡率 其余舸驰还,谓顗曰:“兴世营寨已立,不可卒攻,昨日小战,未足为损。陈庆已 与南陵、大雷诸军共遏其上,大军在此,鹊头诸将又断其下流,已堕围中,不足复 虑。”顗怒胡不战,谓曰:“粮运梗塞,当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溯流越我而 上,此运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顗更使胡率步卒二万,铁马一千,往攻兴世。 休仁因此命沈攸之、吴喜、佼长生、刘灵遗、刘伯符等进攻浓湖,造皮舰十乘,拔 其营栅,苦战移日,大破之。顗被攻既急,驰信召胡令还。
张兴世既据钱溪,江路岨断,胡军乏食,琬大送资粮,畏兴世不敢下。胡遣将 迎之,为钱溪所破,资实覆没都尽,烧米三十万斛,胡众骇惧。胡副张喜来降,说 胡欲叛。八月二十四日,胡诳顗云:“更率步骑二万,上取兴世,兼下大雷余餫。” 令顗悉度马配之,其夜,委顗奔走,径趣梅根。先令薛常宝办船舸,悉拨南陵诸军, 烧大雷诸城而走。顗闻胡走,亦弃众西奔,至青林见杀。
胡率数百舸二万人向寻阳,报子勋诈云:“袁顗已降,军皆散,唯己率所领独 反。宜速处分,为一战之资,当停据盆城,誓死不贰。”乃于江外夜取沔口。琬闻 胡去,惶扰无复计,呼褚灵嗣等谋之,并不知所出,唯云更集兵力,加赏五阶,或 云三阶者。张悦始发兄子浩丧,乃称疾呼琬计事,令左右伏甲帐后,戒之:“若闻 索酒,便出。”琬既至,悦曰:“卿首唱此谋,今事已急,计将安出?”琬曰: “正当斩晋安王,封府库,以谢罪耳。”悦曰:“今日宁可卖殿下求活邪?”因呼 求酒,再呼,左右震慑不能应。第二子洵提刀走出,余人续至,即斩琬。琬死时, 年六十。时中护军刘顺在座,惊起抱悦,左右人欲杀之,悦顾曰:“无关护军。” 乃止。
潘欣之闻琬死,勒兵而至,悦使人语之曰:“邓琬谋反,即已枭戮。”欣之乃 回还,取琬兒并杀之。悦因单舸赍琬首驰下,诣建安王休仁降。蔡那子道渊,以父 为太宗效力,被系作部,因乱脱锁入城,执子勋囚之。沈攸之诸军至江州,斩子勋 于桑尾牙下,传首京都。刘顺及余同逆,并伏诛。吴喜、张兴世进向荆州,沈怀明 向郢州,刘亮、张敬兒向雍州,孙超之向湘州,沈思仁、任农夫向豫章,所至皆平 定。
刘胡走入沔,众稍散,比至石城,裁余数骑。竟陵郡丞陈怀真,宪子也,闻胡 经过,率数十人断道邀之。胡人马既疲,自度不免,因随怀真入城,告渴,与之酒, 胡饮酒毕,引佩刀自刺,不死,斩首送京邑。张兴世弟僧产追胡,未至石城数十里, 逢送胡首信,将还竟陵,杀怀真,窃有其功。郢州行事张沈、伪竟陵太守丘景先闻 败,变形为沙门逃走,追擒伏诛。
荆州闻浓湖平,议欲更遣军与郢州合势,又欲断据巴陵,经日不决。乃遣将赵 道始于江津筑垒,任演戍沙桥,诸门津要,皆有屯兵。人情转离,将士渐逃散。更 议奉子顼奔益州,就萧惠开,典签阮道预、邵宰不同,曰:“近奉别诏,诸籓若改 迷归顺者,悉复本爵。且任叔兒已断白帝,杨僧嗣据梁州,虽复欲西,岂可得至。” 道预、邵宰即与刘道宪解遣白丁,遣使归罪。荆州治中宗景、土人姚俭等勒兵入城, 杀道宪、预、记室参军鲍照,劫掠府库,无复孑遗,执子顼以降。
初,邓琬征兵巴东,巴东太守罗宝称辞以郡接凶蛮,兵力不足分。巴东人任叔 兒聚徒起义,遣信要宝称,宝称持疑未决,暴疾死。叔兒乃自号辅国将军,引兵据 白帝,杀宝称二子,阻守三陕。萧惠开遣费欣寿等五千人攻叔兒,叔兒与战,大破 之,斩欣寿。子顼又遣中兵参军何康之领宜都太守,讨叔兒。军至陕口,为夷帅向 子通所破,挺身走还。叔兒遂固白帝。
孔道存知寻阳已平,遣使归顺。寻闻柳世隆、刘亮当至,众悉奔逃,道存及三 子同时自杀。何慧文始谋同逆,其母禁之不从,母乃携女归江陵,遽嫁之。慧文才 兼将吏,干略有施,虽害王应之,上特加原宥,吴喜宣旨赦之。慧文曰:“既陷逆 节,手害忠义,天网虽复恢恢,何面目以见天下之士。”和药将饮,门生覆之,乃 不食而死。
颜跃虑虞洽还都,说其始时同逆,密使人杀之。
初,淮南定陵人贾袭宗本县已为刘胡所得,率二十人投沈攸之。攸之言之建安 王休仁,休仁版为司徒参军督护,使还乡里招集,为胡所禽,以火炙之,问台军消 息,一无所言,瞋目谓胡曰:“君称兵内侮,窥觎神器,未闻奇谋远略,而为砲烙 之刑。仆本以身奉义,死亦何有。”胡乃斩之。前军典签范道兴志不同逆,为琬所 诛,其余奉顺见害者,并为上所愍。诏曰:“前镇军参军督护范道兴,朕之旧隶, 经从北籓,徒役南畿,遭离命会,抱恩固节,受害群凶,言念纯诚,良有悯怆。可 赠员外散骑侍郎。南城令鲍法度、后军典签冯次民、永新令应生、新建令库延宝、 上饶令黄难等,违逆识顺,同被诛灭,言念既往,宜在追荣。可赠生奉朝请,法度 南台御史,次民、延宝、难并员外将军。”
有司奏:“宁朔将军、督豫州之梁郡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南梁郡太守竟陵张 兴世,都统水军,屡战克捷,仍进断贼上流钱溪,贵口苦战,平定凶逆,今封南平 郡作唐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宁朔将军、参司徒中直兵军事广平佼长生,同统水 军屡战,及兴世上据钱溪,长生独距贼冲要,功次兴世,今封武陵郡迁陵县开国侯, 食邑八百户。宁朔将军试守西阳太守吴兴全景文、尚书比部郎吴县孙超之、假辅国 将军右卫将军南彭城刘亮等三人,并经晋陵苦战,景文、超之仍又北讨破釜,水军 断贼粮运,及经葛冢、石梁二处破贼,亮南伐经大战,又最处险剧。景文今封西阳 郡孝宁县,超之封长沙郡罗县,亮封顺阳县,并开国侯,食邑各六百户。假辅国将 军骠骑司马刘灵遗、宁朔将军右军蔡那、宁朔将军屯骑校尉段佛荣等三人,统治攻 道,并经苦战,灵遗今封新野郡新野县,那封始平郡平阳县,佛荣封湘东郡临蒸县, 并开国伯,食邑各五百户。假辅国将军左军吴兴沈怀明、龙骧将军积射将军东平周 盘龙、司徒参军南彭城李安民等三人,怀明经晋陵破贼,又水军南伐,统治攻道, 盘龙虽不统军,并经大战,先登陷陈,安民又随张兴世遏断钱溪,别统军贵口破贼, 今封怀明建安郡吴兴县,盘龙封晋安郡晋安县,安民封建安郡邵武县,并开国子, 食邑各四百户。假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彭城杜幼文、龙骧将军羽林监太原王穆之、龙 骧将军羽林监济北顿生、龙骧将军羽林监沛郡周普孙、员外散骑侍郎硃重恩等五人, 幼文经晋陵破贼,在军统攻道,南伐浓湖,普孙副沈攸之都统众军,穆之、生、重 恩并南伐有功。今封幼文邵陵郡邵阳县,穆之封衡阳郡衡山县,生封始平郡武功县, 普孙封顺阳郡清水县,重恩封南海郡龙川县,并开国男,食邑各三百户。”
江方兴以战功为太子左卫率,贼未平,病卒,追封武当县侯,食邑五百户。方 兴,济阳考城人,衣冠之旧也。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董凯之,随张兴世破胡、白 城,先登,封河隆县子,食邑四百户。军主张灵符,东南征讨有功,封上饶县男, 食邑三百户。前征北长兼行参军杨覆,以贵口有功,封绥城县男,食邑二百户。追 赠虞洽、檀玢给事中。以李万周为步兵校尉。陈怀真以斩刘胡功,追封永丰县男, 食邑三百户。
刘胡,南阳涅阳人也,本名坳胡,以其颜面坳黑似胡,故以为名。及长,以坳 胡难道,单呼为胡。出身郡将,捷口,善处分,稍至队主,讨伐诸蛮,往无不捷, 蛮甚畏惮之。太祖元嘉二十八年,为振威将军,率步骑三千,讨上如、南山就溪蛮, 大破之。孝建元年,硃修之为雍州,以胡为西外兵参军、宁朔将军、建昌太守。击 鲁秀有功,除建武将军、东平阳平二郡太守。入为江夏王义恭太宰参军,加龙骧将 军。前废帝景和中,建安王休仁尝为雍州,以胡为休仁安西中兵参军、冯翊太守, 将军如故,仍转谘议参军。太宗即位,除越骑校尉。蛮至今畏之,小兒啼,语之云 “刘胡来!”便止。
段佛荣,京兆人也。泰始五年,自游击将军为辅师将军、豫州刺史,莅任清谨, 为西土所安。后废帝元徽二年,征为散骑常侍,领长水校尉。明年,迁卫尉,领右 军将军,未拜,复出为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四年,卒,追赠前将军, 改封云杜县,谥曰烈侯。
刘灵遗,襄阳人也。元徽元年,自辅师将军、淮南太守,为南豫州刺史、历阳 太守,将军如故。明年,征为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南兰陵太守。病卒,谥曰壮 侯。
袁顗,字景章,陈郡阳夏人,太尉淑兄子也。父洵,吴郡太守。顗初为豫州主 簿,举秀才,不行。后补始兴王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绍南中郎主簿, 世祖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阴王 文学,太子洗马。时顗父为吴郡,鳷随父在官。值元凶弑立,安东将军随王诞举兵 入讨,板鳷为谘议参军。事宁,除正员郎,晋陵太守。遭父忧,服阕,为中书侍郎, 又除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子。大明二年,除东海王祎平南司马、寻阳太守,行 江州事。复为义阳王昶前军司马,太守如故。昶寻罢府,司马职解,加宁朔将军, 改太守为内史。复为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将军如故,行淮南、宣城二郡事。五年, 召为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领本州大中正。七年,迁侍中。明年,除晋安王子勋 镇军长史、襄阳太守,加辅国将军。未行,复为永嘉王子仁左军长史、广陵太守, 将军如故。未拜,复为侍中,领前军将军。
大明末,新安王子鸾以母嬖有盛宠,太子在东宫多过失,上微有废太子立子鸾 之意,从容颇言之。顗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世祖又以沈庆之才用不多,言 论颇相蚩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由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 德。景和元年,诛群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又下诏曰:“宗社 多故,衅因冢司,景命未沦,神祚再乂,自非忠谋密契,岂伊克殄。侍中祭酒、领 前军将军、新除吏部尚书顗,游击将军、领著作郎、兼尚书左丞徐爰,诚心内款, 参闻嘉策,匡赞之效,实监朕怀。宜甄茅社,以奖义概。顗可封新隆县子,爰可封 吴平县子,食邑各五百户。”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始令顗与沈庆之、徐爰参 知选事,寻复反以为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从幸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唤 召。
顗虑及祸,诡辞求出,沈庆之为顗固陈,乃见许。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史、襄 阳太守,加冠军将军。休仁不行,即以顗为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 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如故。顗舅蔡兴宗谓之曰: “襄阳星恶,岂可冒邪?”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事有缓急故也。今者之 行,本愿生出虎口。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耳。”于是 狼狈上路,恆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始免矣!”与邓琬款狎相过,常请间, 必尽日穷夜。顗与琬人地本殊,众知其有异志矣。
既至襄阳,便与刘胡缮修兵械,纂集士卒。会太宗定大事,进顗号右将军。以 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顗反意已定,而粮仗未足,且欲奉表于太宗。 顗子秘书丞戩曰:“一奉表疏,便为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顗诈 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便建牙驰檄,奉表劝晋安王子勋即大位,与琬书,使 勿解甲。子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
太宗使朝士与顗书曰:
夫夷陂相因,兴革递数,或多难而固其国,或殷忧而启圣明,此既著于前史, 亦彰于闻见。王室不造,昏凶肆虐,神鼎将沦,宗稷几泯,幸天未亡宋,乾历有归。 主上体自圣文,继明作睿,而辱均牖里,屯逾夏台。既天地俱愤,义勇同奋,克殄 鲸鲵,三灵更造,应天顺民,爰集宝命,四海属息肩之欢,华戎见来苏之泰。吾等 获免刀锯,仅全首领,复身奉惟新,命承亨运,缓带谈笑,击壤圣世。
汝虽劬劳于外,迹阻京师,然心期所寄,江、汉何远。自九江告变,皆谓邓氏 狂惑,比日国言藉藉,颇尘吾子。道路之议,岂其或然,闻此之日,能无骇惋。
凶人反道败德,日夜滋深,昵近狡慝,取谋豺虎,非惟毒流外物,恶积中朝, 乃欲毁陵邑,虐崇宪,烧宗庙,卤御物,然后荡覆京都,必使兰莸俱尽。自非圣上 庙算灵图,俯眉逊避,维持内外,拥卫臣下,则赤县为戎,百姓其鱼矣。此事此理, 宁可孰念!
既天道辅顺,讴歌有奉,高祖之孙,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贯三曜,匡拯家 国,提毓黔首,若不子民南面,将使神器何归。而群小构慝,妄生窥觊,成轸惑燕, 贯高乱赵,谗人罔极,自古有之。汝中京冠冕,儒雅世袭,多见前载,县鉴忠邪, 何远遗郎中之清轨,近忘太尉之纯概。相与,或群从舅甥,或姻娅周款,一旦胡、 越,能无怅恨。若疑诳所至,邪诐无穷,汝当誓众奋戈,翦此朝食。若自延过听, 迷涂未远,圣上临物以仁,接下以爱,岂直雍齿先封,乃当射钩见相矣!当由力窘 迹屈,丹诚未亮邪。跂予南服,寤寐延首,若反棹沿流,归诚凤阙,锡珪开宇,非 尔而谁。吾等并过荷曲慈,俱叨非服,纡金拖玉,改观蓬门,入奉舜、禹之渥,出 见羲、唐之化,雍容揄扬,信白驹空谷之时也。奈何毁掷先基,自蹈凶戾,山门萧 瑟,松庭谁扫,言念楚路,岂不思父母之邦。幸纳恶石,以蠲美疹。裁书表意,尔 其图之。
时尚书右仆射蔡兴宗是顗舅,领军将军袁粲是顗从父弟,故旧云群从舅甥也。
子勋征顗下寻阳,遣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顗乃率众驰下,使子戩领家累俱还。 时刘胡屯鹊尾,久不决。泰始二年夏,加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率楼船 千艘,战士二万,来入鹊尾。顗本无将略,性又怯挠,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 陈,唯赋诗谈义而已。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酬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 常切齿恚恨。胡以南运未至,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顗答曰:“都下两宅未 成,亦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京师米贵,斗至数百,以为不劳攻伐, 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之。太宗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历观古今, 嶮之与强,何尝可恃。自朕践阼,涂路梗塞,卿无由奉表,未经为臣。今追踪窦融, 犹未为晚也。”
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骂曰:“今年为小子所误!”呼取飞 燕,谓其众曰:“我当自出追之。”因又遁走。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 千人步取青林,欲向寻阳。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谓伯珍曰:“我举八州 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非不能死,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 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节,无复应者。及旦,伯珍请以间言,乃斩 顗首诣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为己功。顗死时年四十七。 太宗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子彖微服求访,四十一日乃得,密致丧瘗于石头后罔, 与一旧奴,躬共负土。后废帝即位,方得改葬。
顗子戩为伪黄门侍郎,加辅国将军,戍盆城。寻阳败,戩弃城走,讨禽伏诛。
孔觊,字思远,会稽山阴人,太常琳之孙也。父邈,扬州治中。觊少骨梗有风 力,以是非为己任。口吃,好读书,早知名。初举扬州秀才,补主簿,长沙王义欣 镇军功曹,衡阳王义季安西主簿,户曹参军,领南义阳太守,转署记室,奉笺固辞, 曰:“记室之局,实惟华要,自非文行秀敏,莫或居之。觊逊业之举,无闻于乡部; 惰游之贬,有编于疲农。直山渊藏引,用不遐弃,故得抃风舞润,凭附弥年。今日 之命,非所敢冒。昔之学优艺富,犹尚斯难,况觊能薄质鲁,亦何容易。觊闻居方 辨物,君人所以官才;陈力就列,自下所以奉上。觊虽不敏,常服斯言。今宠藉惟 旧,举非尚德,恐无以提衡一隅,佥允视听者也。伏愿天明照其心请,乞改今局, 授以闲曹,则凫鹤从方,所忧去矣。”又曰:“夫以记室之要,宜须通才敏忠,加 性情勤密者。觊学不综贯,性又疏惰,何可以属知秘记,秉笔文闺。假吹之尤,方 斯非滥。觊少沦常检,本无远植,荣进之愿,何能忘怀。若实有萤爝,增晖光景, 固其腾声之日,飞藻之辰也,岂敢自求从容,保其淡逸。伏愿矜其鲁拙,业之有地, 则曲成之施,终始优渥。”义季不能夺,遂得免。召为通直郎,太子中舍人,建平 王友,秘书丞,中书侍郎,随王诞安东谘议参军,领记室,黄门侍郎,建平王宏中 军长史。复为黄门,临海太守。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与侍中不异,其后职任闲散,用人渐轻。孝建三 年,世祖欲重其选,诏曰:“散骑职为近侍,事居规纳,置任之本,实惟亲要,而 顷选常侍,陵迟未允,宜简授时良,永置清辙。”于是吏部尚书颜竣奏曰:“常侍 华选,职任俟才,新除临海太守孔觊意业闲素,司徒左长史王彧怀尚清理,并任为 散骑常侍。”世祖不欲威权在下,其后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轻其任。侍中蔡兴宗 谓人曰:“选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 变邪!”既而常侍之选复卑,选部之贵不异。
觊领本州大中正。大明元年,改太子中庶子,领翊军校尉,转秘书监。欲以为 吏部郎,不果。迁廷尉卿,御史中丞,坐鞭令史,为有司所纠,原不问。六年,除 义兴太守,未之任,为寻阳王子房冠军长史,加宁朔将军,行淮南、宣城二郡事。 其年,复除安陆王子绥冠军长史、江夏内史,复随府转后军长史如故。
为人使酒仗气,每醉辄弥日不醒,僚类之间,多所凌忽,尤不能曲意权幸,莫 不畏而疾之。不治产业,居常贫罄,有无丰约,未尝关怀。为二府长史,典签谘事, 不呼不敢前,不令去不敢去。虽醉日居多,而明晓政事,醒时判决,未尝有壅。众 咸云:“孔公一月二十九日醉,胜他人二十九日醒也。”世祖每欲引见,先遣人觇 其醉醒。性真素,不尚矫饰,遇得宝玩,服用不疑,而他物粗败,终不改易。时吴 郡顾觊之亦尚俭素,衣裘器服,皆择其陋者。宋世言清约,称此二人。觊弟道存, 从弟徽,颇营产业。二弟请假东还,觊出渚迎之,辎重十余船,皆是绵绢纸席之属。 觊见之,伪喜,谓曰:“我比困乏,得此甚要。”因命上置岸侧,既而正色谓道存 等曰:“汝辈忝预士流,何至还东作贾客邪!”命左右取火烧之,烧尽乃去。先是, 庾徽之为御史中丞,性豪丽,服玩甚华,觊代之,衣冠器用,莫不粗率。兰台令史 并三吴富人,咸有轻之之意,觊蓬首缓带,风貌清严,皆重迹屏气,莫敢欺犯。庾 徽之,字景猷,颍川鄢陵人也。自中丞出为新安王子鸾北中郎长史、南东海太守, 卒官。
八年,觊自郢州行真,征为右卫将军,未拜,徙司徒左长史;道存代觊为后军 长史、江夏内史。时东土大旱,都邑米贵,一斗将百钱。道存虑觊甚乏,遣吏载五 百斛米饷之。觊呼吏谓之曰:“我在彼三载,去官之日,不办有路粮。二郎至彼未 几,那能便得此米邪?可载米还彼。”吏曰:“自古以来,无有载米上水者,都下 米贵,乞于此货之。”不听,吏乃载米而去。永光元年,迁侍中,未拜,复为江夏 王义恭太宰长史,复出为寻阳王子房右军长史,加辅国将军,行会稽郡事。
太宗即位,召觊为太子詹事,遣故佐平西司马庾业为右军司马,代觊行会稽郡 事。时上流反叛,上遣都水使者孔璪入东慰劳。璪至,说觊以:“废帝侈费,仓储 耗尽,都下罄匮,资用已竭。今南北并起,远近离叛,若拥五郡之锐,招动三吴, 事无不克。”觊然其言,遂发兵驰檄。觊子长公、璪二子淹、玄并在都,驰信密报。 泰始二年正月,并叛逃东归。遣书要吴郡太守顾琛,琛以母年笃老,又密迩京邑, 与长子宝素谋议,未叛。少子宝先时为山阴令,驰书报琛,以南师已近,朝廷孤弱, 不时顺从,必有覆灭之祸。觊前锋军已渡浙江,琛遂据郡同反。吴兴太守王昙生、 义兴太守刘延熙、晋陵太守袁标,一时响应。庾业既东,太宗即以代延熙为义兴, 加建威将军,以延熙为巴陵王休若镇东长史。业至长塘湖,即与延熙合。
太宗遣建威将军沈怀明东讨,尚书张永系进,镇东将军巴陵王休若董统东讨诸 军事。移檄东土曰:
盖闻衅集有兆,祸至无门,倚伏之来,实惟人致。故嚣、述贪乱,终殄宗祀; 昌、宪构氛,旋润斧钺。斯则昭章记牒,炯戒今古者也。
自国步时艰,三纲道尽,神歇灵绎,璇业缀旒。皇上仁雄集瑞,英睿应历,凤 仪熛升,龙辉电举。荡秽紫枢,不俟鸣条之誓,凝政中宇,不肆漂杵之威。是以坠 维再造,亏天重构,幽明裁纪,标配斯光。而群凶恣虐,协扇童孺,蕞尔东垂,复 沦丑迹,邪回从慝,蜂动蚁附。圣图霆发,神威四临,羽驲所届,义旅云属,欃钺 所麾,逆徒冰泮,胜负之效,皎然已显。
司徒建安王英猷冠世,董率元戎。骠骑山阳王风略夙昭,抚厉中陈。或振霜江、 蠡,或腾焱荆、河,金甲烛天庭,嚣声震海浦。前将军、吴兴太守张永,东南标秀, 协赞戎机。建威将军沈怀明、镇东中兵参军刘亮、武卫将军寿寂之,霜锐五千,熊 腾虎步。龙骧将军王穆之、龙骧将军顿生,铁骑连群,风驱电迈。右军将军齐王、 射声校尉姚道和,楼舰千艘,覆川盖汜。左军垣恭祖、步兵校尉杜幼文、冗从仆射 全景文、员外散骑侍郎孙超之,并率虎旅,骆驿云赴。殿中将军杜敬真、殿中将军 陆攸之、建武将军吴喜,甲楯一万,分趣义兴。予猥承人乏,总司戎统,耸剑东驰, 申愤海曲。喷气则白日尽晦,刷马则清江倒流。以此伐叛,何勍不剿,以此柔服, 何顺不怀。愍彼群迷,弗辨尧、桀,螳黾微命,拟雷霆之冲;已枯之叶,当霜飙之 队。尺竖所为寒心,匹妇所为叹息。夫因祸致庆,资败为成,前监不忘,后事明筮。 若能相率归顺,投兵效款,则福钟当年,祉覃来裔,孰如身轘宗屠,鬼喂魂泣者哉! 详镜安危,自求多福。
购生禽觊千五百户开国县侯;生擒琛千户开国县侯。斩送者半赏。时将士多是 东人,父兄子弟皆已附逆,上因送军普加宣示曰:“朕方务德简刑,使四罪不相及, 助顺同逆者,一以所从为断。卿等当深达此怀,勿以亲戚为虑也。”众于是大悦。
觊所遣孙昙瓘等军,顿晋陵九里,部陈甚盛。怀明至奔牛,所领寡弱,乃筑垒 自固。张永至曲阿,未知怀明安否,百姓惊扰,将士咸欲离散。永退还延陵,就休 若;诸将帅咸劝退保破冈。其日大寒,风雪甚猛,塘埭决坏,众无固心。休若宣令: “敢有言退者,斩!”众小定,乃筑垒息甲。寻得怀明书,贼定未进。军主刘亮又 继至,兵力转加,人情乃安。
时永世令孔景宣复反,栅县西江岘山,断遏津径,刘延熙加其宁朔将军。杜敬 真、陆攸之、溧阳令刘休文攻景宣别寨,斩其中兵参军史览之等十五人。永世人徐 崇之率乡里起义,攻县斩景宣。吴喜至,板崇之领县事。太宗嘉休文等诚效,除休 文宁朔将军,县如故;崇之殿中将军,行永世县事,并赐侯爵。喜、敬真及员外散 骑侍郎竺超之等至国山县界,遇东军于虎槛村,击大破之。自国山进吴城,去义兴 十五里。刘延熙遣杨玄、孙矫之、沈灵秀、黄泰四军拒喜。喜等兵力甚弱,众寡势 悬,交战尽日,临陈斩杨玄、孙矫之、黄泰,余众一时奔走,因进义兴南郭外。延 熙屯军南射堂,喜遣步骑击之,即退还水北,乃栅断长桥,保郡自守。喜筑垒与之 相持。庾业于长塘湖口夹岸筑城,有众七千余人,器甲甚盛,与延熙遥相掎角。沈 怀明、张永与晋陵军相持,久不决。
太宗每遣军,辄多所求须,不时上道。外监硃幼举司徒参军督护任农夫,骁果 有胆力,性又简率,资给甚易,乃以千人配之,使助东讨。时庾业兵盛,农夫于延 陵出长塘,虽云千兵,至者裁四百。未至数十里,遣人参候,云:“贼筑城犹未合。” 农夫率广武将军高志之、永兴令徐崇之驰往攻之。因其城垒未立,农夫亲持刀楯, 赴城入陈,大破之,庾业弃城走义兴。先是,龙骧将军阮佃夫募得蜀人数百,多壮 勇便战,皆著犀皮铠,执短兵。本应就佃夫向晋陵,未发,会农夫须人,分以配之。 及战,每先登,东人并畏惮,又怪其形饰殊异,旧传狐獠食人,每见之,辄奔走。 农夫收其船杖,与高志之进义兴援吴喜。二月一日,喜乃度水攻郡,分兵击诸垒栅。 农夫虽至,众力尚少,兵势不敌。喜乃与数骑登高东西指麾,若招引四面俱进者。 东军大骇,诸营一时奔散,唯龙骧将军孔睿一栅未拔。喜以杀伤者多,乃开围缓之。 其夜,庾业、孔睿相率奔走,义兴平。刘延熙投水死,有人告之,乃斩尸,传首京 邑。义兴诸县唯绥安令巢邃秉节不移,不受伪爵。
时齐王率军东讨,与张永、刘亮、杜幼文、沈怀明等于晋陵九里西结营,与东 军相持。义兴军既为吴喜等所破,奔散者多投晋陵,东军震恐。上又遣积射将军江 方兴、南台御史王道隆至晋陵视贼形势。贼帅孙昙瓘、程捍宗、陈景远凡有五城, 互相连带;捍宗城犹未固。其月三日,道隆与齐王、张永共议:“捍宗城既未立, 可以籍手。上副圣旨,下成众气。”道隆便率所领急攻之,俄顷城陷,斩捍宗首。 刘亮果劲便刀楯,朝士先不相悉,上亦弗闻,唯尚书左丞徐爰知之,白太宗,称其 骁敢。至是,每战以刀楯直荡,往辄陷决,张永嫌其过锐,不令居前。贼连栅周亘, 塘道迫狭,将士力不得展,亮乃负楯而进,直入重栅,众军因之,即皆摧破。袁标 遣千人继至,齐王与永等乘胜驰击,又大破之,屠其两城。昙瓘率众数百,鼓噪而 至,标又遣千人继之,众军骇惧,将欲散矣。江方兴率勇士迎射之,应弦倒者相继, 昙瓘因此败走。
吴喜军至义乡,伪辅国将军、车骑司马孔璪屯吴兴南亭,太守王昙生诣璪计事, 会信还,云:“台军已近。”璪大惧,堕床,曰:“悬赏所购,唯我而已,今不遽 走,将为人禽。”左右闻之,并各散走。璪与昙生焚烧仓库,东奔钱塘。喜至吴兴, 顿置郡城,仓廪遇雨不然,无所损失。初,昙生遣宁朔将军沈灵宠率八千人向黄鹄 峤,欲从候道出芜湖,迎接南军。广德令王蕴发兵据嶮,灵宠不得进,屯住故鄣。 昙生既走,灵宠乃与弟灵昭、军副姚天覆率偏裨以下十七军归顺。太宗嘉之,擢为 镇东参军事,因率所领东讨。喜分遣军主沈思仁、吴系公追蹑璪等。
陆攸之、任农夫自东迁进向吴郡,台遣军主张灵符即晋陵。其月四日,齐王急 攻之。其夜,孙昙瓘、陈景远一时奔溃。诸军至晋陵,袁标弃郡东走。晋陵既平, 吴中震动。吴兴军又将至,顾琛与子宝素携其老母泛海奔会稽,海盐令王孚邀讨不 及。
太宗以四郡平定,留吴喜统全景文、沈怀明、刘亮、孙超之、寿寂之等东平会 稽,追齐王、张永、姚道和、杜幼文、垣恭祖、张灵符北讨,王穆之、顿生、江方 兴南伐。其月九日,喜等至钱唐,钱唐令顾昱及孔璪、王昙生等奔渡江东。喜仍进 军柳浦,诸暨令傅琰将家归顺。喜遣镇北参军沈思仁、强弩将军任农夫、龙骧将军 高志之、南台御史阮佃夫、扬武将军卢僧泽等率军向黄山浦。东军据岸结寨,农夫 等攻破之,乘风举帆,直趣定山,破其大帅孙会之,于陈斩首。自定山进向渔浦, 戍主孔睿率千余人据垒拒战。佃夫使队主阙法炬射杀楼上弩手,睿众惊骇,思仁纵 兵攻之,斩其军主孔奴,于是败散。其月十九日,吴喜使刘亮由盐官海渡,直指同 浦;寿寂之济自渔浦,邪趣永兴;喜自柳浦渡,趣西陵。西陵诸军皆悉散溃,斩庾 业、顾法直、吴恭,传首京都。东军主卜道济、督战许天赐请降。庾业,新野人也。 父彦达,以干局为太祖所知,为益州刺史。世祖世,官至豫章太守,太常卿。刘亮、 全景文、孙超之进次永兴同市,遇觊所遣陆孝伯、孔豫两军,与战破之,斩孝伯、 豫首。
会稽闻西军稍近,将士多奔亡,觊不能复制。二十日,上虞令王晏起兵攻郡, 觊以东西交逼,忧遽不知所为。其夕,率千余人声云东讨,实趣石瀃。先已具船海 浦,值潮涸不得去,众叛都尽,门生载以小船,窜于嵴山村。伪车骑从事中郎张绥 先遣人于钱唐诣喜归诚,及觊走,绥闭封仓库,以待王师。二十一日,晏至郡,入 自北门,囚绥付作部,其夜杀之。执寻阳王子房于别署,纵兵大掠,府库空尽。若 邪村民录送伪龙骧将军、车骑中兵参军军主孔睿,将斩之。睿曰:“吾年已过立, 未沾官伍,蒙知己之顾,以身许之。今日就死,亦何所恨!”含笑就戮。孔璪叛投 门生陆林夫,林夫斩首送之。二十二日,嵴山民缚觊送诣晏,晏谓之曰:“此事孔 璪所为,无豫卿事。可作首辞,当相为申上。”觊曰:“江东处分,莫不由身,委 罪求活,便是君辈行意耳!”晏乃斩之东阁外。临死求酒,曰:“此是平生所好。” 时年五十一。顾琛、王昙生、袁标等并诣喜归罪,喜皆宥之。琛子宝素与父相失, 自缢死。东军主凡七十六人,于陈斩十七人,其余皆原宥。初,遣庾业向会稽,追 使奉朝请孙长度送仗与之,并令召募。行达晋陵,袁标就其求仗,长度不与,为标 所杀。追赠给事中。
先是,邓琬遣临川内史张淹自南路出东阳,淹遣龙骧将军桂遑、征西行参军刘 越绪屯据定阳县。巴陵王休若遣沈思仁讨之,思仁遣军主崔公烈攻其营,斩幢主硃 伯符首,桂遑、刘越绪诸军并奔逸。晋安太守刘瞻据郡同逆,建安内史赵道生起义 讨之,聚徒未合。七月,思仁遣军主姚宏祖、鲍伯奋、应寄生等讨破瞻,斩之于罗 江县。
邓琬先遣新安太守阳伯子及军主任献子袭黟县,县令吴茹公固守,力不敌,弃 城走,伯子等屯据县城。茹公与台军主丘敬文、李灵赐、萧柏寿等攻围弥时,八月 乃克,斩伯子、献子首。张淹屯军上饶县,闻刘胡败,军副鄱阳太守费昙欲图之, 诈云:“得邓琬信,急宜谘论。”欲因此斩淹。淹素事佛,方礼佛,不得时进。昙 复诳云捕虎,借大鼓及仗士二百人,淹信而与之。昙因率众入山,飨士约誓,扬言 虎走城西,鸣鼓大呼,直来趣城;城门守卫,悉委仗观之,昙率众突入,淹正礼佛, 闻难走出,因斩首。
史臣曰:自江左以来,举干戈以图宗国,十有一焉,其能克振者,四而已矣。 元皇外守虚器,政由王氏;苏峻事虽暂申,旋受屠磔;桓玄宣武之子,运属横流; 世祖仗顺入讨,民无异望。其余皆漆颡夷宗,作戒于后,何哉?夫胜败之数,实由 众心,社庙尊严,民情所系,安以义动,犹或称难,况长戟指阙,志在陵暴者乎! 泰始交争,逆顺未辨,太宗身劋悖乱,事惟拯溺,国道屯诐,宜立长君,太祖之昭, 义无不可。子勋体自世祖,家运已绝,当璧之命,属有所归。曲直二途,未知攸适。 徒以据有神甸,擅资天府,宗稷之重,威临四方,以中制外,故能式清区宇。夫帝 王所居,目以众大之号,名曰京师,其义趣远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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