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_列传卷三十九部分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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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阅典籍:《隋书》——「隋书·列传卷三十九」原文
○厍狄士文 厍狄士文是代州人。 祖父厍狄干,担任过齐朝的左丞相。 父亲厍狄敬,任过武卫将军、肆州刺史之职。 士文生性孤傲耿直,即使是邻里至亲也没人同他很亲近的。 年轻时喜欢读书。 在齐朝时,他世袭为章武郡王,官职到了领军将军。 周武帝平定齐朝后,太行山以东有身份的人大多出迎周朝的军队,只有士文闭门不出。 周武帝认为他不同凡响,就授他开府仪同三司、随州刺史。 高祖称帝后,士文被授官上开府,封为湖陂县子爵,不久拜官贝州刺史。 他本性清苦,不接纳公物,故家中无剩余的财物。 他的儿子曾经吃了官厨中的饼子,士文知道后用枷锁套上送到狱中多日,还打了一百杖,又徒步把他送回京城。 士文的仆从不敢随便出门,就是买食盐小菜也一定要到外地去买。 只要出门,就贴上封条。 亲戚朋友也不跟他来往,贺喜吊丧之事也不互相通问。 士文执法严肃,官吏们闻知而两腿打战。 于是当时路不拾遗。 如果别人有小的过失,他一定会夸大事实滥用法律而加以陷害。 士文入朝时,正碰上皇上大摆宴席,皇上赏赐大臣到偏房藏物之所任意拿东西。 别的大臣都拿了很重的财物,只有士文口含一匹绢,两手各拿一匹。 皇上问他拿得少的原因,士文说:“我口手都拿满了,再无处可拿了。”皇上认为他很特别,就另加赏物,慰劳他,让他回去。 士文回到州以后,揭发隐藏的坏人坏事。 长吏有一尺布一升粟的隐藏,士文也严惩不贷。 他一共举发一千多人,皇上就把他们发配去防守岭南。 亲戚都来送别,哭泣之声传遍州境。 到了岭南,遇上瘴气而死的人十个就有八九个。 于是这些死者的亲属都哭骂士文。 士文听了派人去捕捉,用马鞭在门前打他们,但是他们哭骂得更厉害了。 有京兆人韦火昆担任贝州司马,河东人赵达担任清河县令,二人都很苛刻,只有长吏实行仁政。 当时有人作歌说:“刺史像罗刹一样施暴政,司马像蝮蛇一样发怒,长吏是含笑的判官,清河县令活活地吃人。”皇上听了这事后感叹说:“士文实行暴政比猛兽还厉害。”最后因这事士文被免职。 不久,士文又出任雍州长史,他对人说:“我一向执法很严,对当政者不能察颜观色,对权贵不巴结,一定会死在这个官位上。”他一到任,执法严正,不回避贵戚,宾客都不敢进他的家门,人们大都怨恨他。 士文的堂妹曾是北齐的嫔妃,有姿色,齐朝被灭以后,就把她赐给了薛国公长孙览作妾。 长孙览的妻子郑氏生性嫉妒,在文献皇后面前暗中说她的坏话,皇后就命令长孙览休了她。 士文把这件事当作一种耻辱,不跟她相见。 后来应州刺史唐君明在母丧期间,将士文的堂妹聘以为妻。 因此,士文、唐君明都被御史所弹劾。 士文生性刚烈,在狱中几天,愤闷地死去。 他家中没有剩余的财物。 有三个儿子,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亲友中也没有人接纳他们。 ○崔弘度 崔弘度字摩诃衍,博陵安平人。 祖父崔楷,魏国司空。 父亲崔说,北周敷州刺史。 弘度膂力过人,仪貌魁伟,脸上长满胡须。 他生性严酷。 十七岁时,北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之为亲信,继而授他为都督,累次提拔至大都督。 当时,宇文护的儿子、中山公宇文训为蒲州刺史,让崔弘度跟着他。 崔弘度曾和宇文训登楼,到了顶层,离地四五丈。 俯视下面,宇文训说:“可怕。”崔弘度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一下子跳下去,到地上,一点伤都没有。 宇文训因他勇武敏捷,大感惊奇。 弘度后因有战功,授为仪同。 随北周武帝消灭北齐,升任上开府、邺县公,赐缣纟采三千段,粮食三千石,奴婢百口,各种牲畜数以千计。 随后,随汝南公宇文神举在范阳打败卢昌期。 北周宣帝继位后,弘度随郧国公韦孝宽经略淮南。 弘度和化政公宇文忻、司水贺娄子干到了肥口,陈国将领潘琛率兵几千来战,隔水布阵。 宇文忻派崔弘度晓谕祸福,潘琛到晚上就逃走了。 进攻寿阳,俘虏陈国守将吴文立,崔弘度的功劳最大。 因他前后的功劳,升任上大将军,袭父爵为安平县公。 尉迟迥造反,朝廷以崔弘度为行军总管,随韦孝宽讨伐他。 弘度招募长安的骁勇几百人,别为一队,所向无敌。 崔弘度的妹妹此前嫁给尉迟迥的儿子为妻,到破邺城时,尉迟迥窘迫中跑到楼上去,弘度一直追上龙尾。 尉迟迥将弯弓射他,弘度脱下兜鍪对尉迟迥说:“认得吗?今天各为国事,不得顾私情。 但因我们的亲戚之情,我约束乱兵,不让侵辱你的家人。 事已如此,早点为你打算吧,你还等什么呢?”尉迟迥把弓箭丢到地上,大骂大丞相杨坚,然后自杀。 弘度对他弟弟弘升说:“你可取尉迟迥人头。”弘升就砍下他的人头。 弘度升任上柱国。 当时,凡是行军总管,照例都要封为国公。 弘度没有及时杀掉尉迟迥,以至让他大骂丞相,因此弘度降爵一等,封为武乡郡公。 开皇初,突厥进犯,弘度以行军总管身份出原州道拒敌。 突厥退兵后,弘度进而屯兵灵武。 一个多月后回京,授为华州刺史。 他妹妹嫁给秦孝王为王妃。 不久弘度升为襄州总管。 弘度一向显贵,待下属很严急,动不动就打罚,官吏们连气都不敢出。 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不吓得发抖的。 他所到之处,令行禁止,盗贼绝迹。 梁王萧琮来朝,皇上以崔弘度为江陵总管,镇守荆州。 弘度未到,而萧琮的叔父萧岩拥众反叛,弘度追之不及。 陈国人怕弘度,也不敢窥探荆州。 平定陈国时,以弘度为行军总管,随秦孝王出襄阳道。 平陈后,赐他缣纟采五千段。 高智慧等人造反作乱,他又以行军总管身份出泉门道,归杨素指挥。 崔弘度与杨素,官阶相同,年纪又大一些,杨素每每在弘度之下。 一旦归杨素指挥,弘度心里很不服气,杨素的话他大多不听。 杨素也宽待、容忍他。 回朝后,弘度检校原州事,仍兼任行军总管,以防备胡人。 无敌而回京,皇上很礼遇他。 又把他弟弟弘升的女儿嫁给河南王为王妃。 仁寿中(601~604),弘度检校太府卿。 他自以为一家之中有两个王妃,从未屈居人下。 他每每告诫部下们说:“人要忠诚老实,不能骗人。”部下都说:“是!”后来曾经吃鳖,侍奉他的有八、九个人。 弘度一一问他们说:“鳖的味道鲜美吗?”他们都怕他,都说:“鳖的味道很鲜美。”弘度大骂说:“奴才怎敢骗我!你们并未吃鳖,怎知它味道鲜美?”每人都打八十杖。 僚属、百工见了他,没有不吓得流汗的,不敢隐瞒欺骗他。 当时有个叫屈突盖的,任武侯骠骑,也很苛酷。 长安人有民谣说:“宁饮三升酢,不见崔弘度。 宁茹三升艾,不逢屈突盖。”但是,崔弘度治家就如为官一样,子弟们老得头发都白了,他仍然动不动就毒打。 他家门规矩,倒是被当时人称赞。 不久,秦孝王王妃因罪被杀,河南王王妃又被废掉。 崔弘度忧愤,推说有病,呆在家里。 诸弟又与他分居,他更不得志。 炀帝即位后,河南王被立为太子。 炀帝将再立崔氏王妃,派使者到崔家府第宣读圣旨。 使者到弘升家去,弘度不知道这事。 使者回宫,炀帝说:“弘度有什么话?”使者说:“弘度说有病,没起床。”炀帝默然不语,这事就完了。 弘度忧愤,不久死去。○酷吏
夫为国之体有四焉:一曰仁义,二曰礼制,三曰法令,四曰刑罚。仁义礼制, 政之本也,法令刑罚,政之末也。无本不立,无末不成。然教化远而刑罚近,可以 助化而不可以专行,可以立威而不可以繁用。《老子》曰:“其政察察,其人缺缺。” 又曰:“法令滋章,盗贼多有。”然则令之烦苛,吏之严酷,不能致理,百代可知。 考览前载,有时而用之矣。昔秦任狱吏,赭衣满道。汉革其风,矫枉过正。禁网疏 阔,遂漏吞舟,大奸巨猾,犯义侵礼。故刚克之吏,摧拉凶邪,一切禁奸,以救时 弊,虽垂教义,或有所取焉。高祖膺期,平一江左,四海九州,服教从义。至于威 行郡国,力折公侯,乘传赋人,探丸斫吏者,所在蔑闻焉。无曩时之弊,亦已明矣。 士文等功不足纪,才行无闻,遭遇时来,叨窃非据,肆其褊性,多行无礼,君子小 人,咸罹其毒。凡厥所莅,莫不懔然。居其下者,视之如蛇虺,过其境者,逃之如 寇仇。与人之恩,心非好善,加人之罪,事非疾恶。其所笞辱,多在无辜,察其所 为,豺狼之不若也。无禁奸除猾之志,肆残虐幼贱之心,君子恶之,故编为《酷吏 传》也。
○厍狄士文
厍狄士文,代人也。祖干,齐左丞相。父敬,武卫将军、肆州刺史。士文性孤 直,虽邻里至亲莫与通狎。少读书。在齐袭封章武郡王,官至领军将军。周武帝平 齐,山东衣冠多迎周师,唯士文闭门自守。帝奇之,授开府仪同三司、随州刺史。 高祖受禅,加上开府,封湖陂县子,寻拜贝州刺史。性清苦,不受公料,家无余财。 其子常啖官厨饼,士文枷之于狱累日,杖之一百,步送还京。僮隶无敢出门,所买 盐菜,必于外境。凡有出入,皆封署其门,亲旧绝迹,庆吊不通。法令严肃,吏人 股战,道不拾遗。有细过,必深文陷害。尝入朝,遇上置酒高会,赐公卿入左藏, 任取多少。人皆极重,士文独口衔绢一匹,两手各持一匹。上问其故,士文曰: “臣口手俱满,余无所须。”上异之,别加赏物,劳而遣之。士文至州,发擿奸隐, 长吏尺布升粟之赃,无所宽贷。得千余人而奏之,上悉配防岭南,亲戚相送,哭泣 之声遍于州境。至岭南,遇瘴疠死者十八九,于是父母妻子唯哭士文。士文闻之, 令人捕捉,挝捶盈前,而哭者弥甚。有京兆韦焜为贝州司马,河东赵达为清河令, 二人并苛刻,唯长史有惠政。时人为之语曰:“刺史罗刹政,司马蝮蛇瞋,长史含 笑判,清河生吃人。”上闻而叹曰:“士文之暴,过于猛兽。”竟坐免。未几,以 为雍州长史,士文谓人曰:“我向法深,不能窥候要贵,必死此官矣。”及下车, 执法严正,不避贵戚,宾客莫敢至门,人多怨望。士文从父妹为齐氏嫔,有色,齐 灭之后,赐薛国公长孙览为妾。览妻郑氏性妒,谮之于文献后,后令览离绝。士文 耻之,不与相见。后应州刺史唐君明居母忧,娉以为妻,由是士文、君明并为御史 所劾。士文性刚,在狱数日,愤恚而死。家无余财,有子三人,朝夕不继,亲友无 内之者。
○田式
田式,字显标,冯翊下邦人也。祖安兴,父长乐,仕魏,俱为本郡太守。式性 刚果,多武艺,拳勇绝人。周明帝时,年十八,授都督,领乡兵。后数载,拜渭南 太守,政尚严猛,吏人重足而立,无敢违法者。迁本郡太守,亲故屏迹,请托不行。 武帝闻而善之,进位仪同三司,赐爵信都县公,擢拜延州刺史。从帝平齐,以功加 上开府,徙为建州刺史,改封梁泉县公。高祖总百揆,尉迥作乱鄴城,从韦孝宽击 之。以功拜大将军,进爵武山郡公。及受禅,拜襄州总管,专以立威为务。每视事 于外,必盛气以待其下,官属股栗,无敢仰视。有犯禁者,虽至亲昵,无所容贷。 其女婿京兆杜宁,自长安省之,式诫宁无出入。宁久之不得还,窃上北楼,以暢羁 思。式知之,笞宁五十。其所爱奴,尝诣式白事,有虫上其衣衿,挥袖拂去之。式 以为慢己,立棒杀之。或僚吏奸赃,部内劫盗者,无问轻重,悉禁地牢中,寝处粪 秽,令其苦毒,自非身死,终不得出。每赦书到州,式未暇读,先召狱卒,杀重囚, 然后宣示百姓。其刻暴如此。由是为上所谴,除名为百姓。式惭恚不食,妻子至其 所,辄怒,唯侍僮二人给使左右。从家中索椒,欲以自杀,家人不与。阴遣所侍僮 诣市买毒药,妻子又夺而弃之。式恚卧。其子信时为仪同,至式前流涕曰:“大人 既是朝廷旧臣,又无大过。比见公卿放辱者多矣,旋复升用,大人何能久乎?乃至 于此!”式欻然而起,抽刀斫信,信遽走避之,刃中于阈。上知之,以式为罪己之 深,复其官爵。寻拜广州总管,卒官。
○燕荣
燕荣,字贵公,华阴弘农人也。父偘,周大将军。荣性刚严,有武艺,仕周为 内侍上士。从武帝伐齐,以功授开府仪同三司,封高邑县公。高祖受禅,进位大将 军,封落丛郡公,拜晋州刺史。从河间王弘击突厥,以功拜上柱国,迁青州总管。 荣在州,选绝有力者为伍伯,吏人过之者,必加诘问,辄楚挞之,创多见骨。奸盗 屏迹,境内肃然。他州县人行经其界者,畏若寇仇,不敢休息。上甚善之。后因入 朝觐,特加劳勉。荣以母老,请每岁入朝,上许之。及辞,上赐宴于内殿,诏王公 作诗以饯之。伐陈之役,以为行军总管,率水军自东莱傍海,入太湖,取吴郡。既 破丹阳,吴人共立萧瓛为主,阻兵于晋陵,为宇文述所败,退保包山。荣率精甲五 千蹑之,瓛败走,为荣所执,晋陵、会稽悉平。检校扬州总管。寻征为右武候将军。 突厥寇边,以为行军总管,屯幽州。母忧去职。明年,起为幽州总管。荣性严酷, 有威容,长史见者,莫不惶惧自失。范阳卢氏,代为著姓,荣皆署为吏卒以屈辱之。 鞭笞左右,动至千数,流血盈前,饮啖自若。尝按部,道次见丛荆,堪为笞棰,命 取之,辄以试人。人或自陈无咎,荣曰:“后若有罪,当免尔。”及后犯细过,将 挝之,人曰:“前日被杖,使君许有罪宥之。”荣曰:“无过尚尔,况有过邪!” 榜棰如旧。荣每巡省管内,闻官人及百姓妻女有美色,辄舍其室而淫之。贪暴放纵 日甚。是时元弘嗣被除为幽州长史,惧为荣所辱,固辞。上知之,敕荣曰:“弘嗣 杖十已上罪,皆须奏闻。”荣忿曰:“竖子何敢弄我!”于是遣弘嗣监纳仓粟,飏 得一糠一秕,辄罚之。每笞虽不满十,然一日之中,或至三数。如是历年,怨隙日 构,荣遂收付狱,禁绝其粮。弘嗣饥馁,抽衣絮,杂水咽之。其妻诣阙称冤,上遣 考功侍郎刘士龙驰驿鞫问。奏荣虐毒非虚,又贼秽狼籍,遂征还京师,赐死。先是, 荣家寝室无故有蛆数斛,从地坟出。未几,荣死于蛆出之处。有子询。
○赵仲卿
赵仲卿,天水陇西人也。父刚,周大将军。仲卿性粗暴,有膂力,周齐王宪甚 礼之。从击齐,攻临秦、统戎、威远、伏龙、张壁等五城,尽平之。又击齐将段孝 先于姚襄城,苦战连日,破之。以功授大都督,寻典宿卫。平齐之役,以功迁上仪 同,兼赵郡太守。入为畿伯中大夫。王谦作乱,仲卿使在利州,即与总管豆卢勣发 兵拒守。为谦所攻,仲卿督兵出战,前后一十七阵。及谦平,进位大将军,封长垣 县公,邑千户。高祖受禅,进爵河北郡公。开皇三年,突厥犯塞,以行军总管从河 间王弘出贺兰山。仲卿别道俱进,无虏而还。复镇平凉,寻拜石州刺史。法令严猛, 纤微之失,无所容舍,鞭笞长史,辄至二百。官人战忄栗,无敢违犯,盗贼屏息, 皆称其能。迁兗州刺史,未之官,拜朔州总管。于时塞北盛兴屯田,仲卿总管统之。 微有不理者,仲卿辄召主掌,挞其胸背,或解衣倒曳于荆棘中。时人谓之猛兽。事 多克济,由是收获岁广,边戍无馈运之忧。会突厥启民可汗求婚于国,上许之。仲 卿因是间其骨肉,遂相攻击。十七年,启民窘迫,与隋使长孙晟投通汉镇。仲卿率 骑千余驰援之,达头不敢逼。潜遣人诱致启民所部,至者二万余家。其年,从高颎 指白道以击达头。仲卿率兵三千为前锋,至族蠡山,与虏相遇,交战七日,大破之。 追奔至乞伏泊,复破之,虏千余口,杂畜万计。突厥悉众而至,仲卿为方阵,四面 拒战。经五日,会高颎大兵至,合击之,虏乃败走。追度白道,逾秦山七百余里。 时突厥降者万余家,上命仲卿处之恆安。以功进位上柱国,赐物三千段。朝廷虑达 头掩袭启民,令仲卿屯兵二万以备之,代州总管韩洪、永康公李药王、蔚州刺史刘 隆等,将步骑一万镇恆安。达头骑十万来寇,韩洪军大败,仲卿自乐宁镇邀击,斩 首虏千余级。明年,督役筑金河、定襄二城,以居启民。时有表言仲卿酷暴者,上 令御史王伟按之,并实,惜其功不罪也。因劳之曰:“知公清正,为下所恶。”赐 物五百段。仲卿益恣,由是免官。仁寿中,检校司农卿。蜀王秀之得罪,奉诏往益 州穷按之。秀宾客经过之处,仲卿必深文致法,州县长吏坐者太半。上以为能,赏 婢奴五十口,黄金二百两,米粟五千石,奇宝杂物称是。炀帝嗣位,判兵部、工部 二曹尚书事。其年,卒,时年六十四。谥曰肃。赠物五百段。子弘嗣。
崔弘度弟弘升
崔弘度,字摩诃衍,博陵安平人也。祖楷,魏司空。父说,周敷州刺史。弘度 膂力绝人,仪貌魁岸,须面甚伟。性严酷。年十七,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亲信。寻 授都督,累转大都督。时护子中山公训为蒲州刺史,令弘度从焉。尝与训登楼,至 上层,去地四五丈,俯临之,训曰:“可畏也。”弘度曰:“此何足畏!”欻然掷 下,至地无损伤。训以其拳捷,大奇之。后以战勋,授仪同。从武帝灭齐,进位上 开府,鄴县公,赐物三千段,粟麦三千石,奴婢百口,杂畜千计。寻从汝南公宇文 神举破卢昌期于范阳。宣帝嗣位,从郧国公韦孝宽经略淮南。弘度与化政公宇文忻、 司水贺娄子干至肥口,陈将潘琛率兵数千来拒战,隔水而阵。忻遣弘度谕以祸福, 琛至夕而遁。进攻寿阳,降陈守将吴文立,弘度功最。以前后勋,进位上大将军, 袭父爵安平县公。及尉迥作乱,以弘度为行军总管,从韦孝宽讨之。弘度募长安骁 雄数百人为别队,所当无不披靡。弘度妹先适迥子为妻,及破鄴城,迥窘迫升楼, 弘度直上龙尾追之。迥弯弓将射弘度,弘度脱兜鍪谓迥曰:“相识不?今日各图国 事,不得顾私。以亲戚之情,谨遏乱兵,不许侵辱。事势如此,早为身计,何所待 也?”迥掷弓于地,骂大丞相极口而自杀。弘度顾其弟弘升曰:“汝可取迥头。” 弘升遂斩之,进位上柱国。时行军总管例封国公,弘度不时杀迥,致纵恶言,由是 降爵一等,为武乡郡公。开皇初,突厥入寇,弘度以行军总管出原州以拒之。虏退, 弘度进屯灵武。月余而还,拜华州刺史。纳其妹为秦孝王妃。寻迁襄州总管。弘度 素贵,御下严急,动行捶罚,吏人詟气,闻其声,莫不战栗。所在之处,令行禁止, 盗贼屏迹。梁王萧琮来朝,上以弘度为江陵总管,镇荆州。弘度未至,而琮叔父严 拥居人以叛,弘度追之不及。陈人惮弘度,亦不敢窥荆州。平陈之役,以行军总管 从秦孝王出襄阳道。及陈平,赐物五千段。高智慧等作乱,复以行军总管出泉门道, 隶于杨素。弘度与素,品同而年长,素每屈下之,一旦隶素,意甚不平,素言多不 用。素亦优容之。及还,检校原州事,仍领行军总管以备胡,无虏而还,上甚礼之, 复以其弟弘升女为河南王妃。仁寿中,检校太府卿。自以一门二妃,无所降下,每 诫其僚吏曰:“人当诚恕,无得欺诳。”皆曰:“诺。”后尝食鳖,侍者八九人, 弘度一一问之曰:“鳖美乎?”人惧之,皆云:“鳖美。”弘度大骂曰:“佣奴何 敢诳我?汝初未食鳖,安知其美?”俱杖八十。官属百工见之者,莫不流汗,无敢 欺隐。时有屈突盖为武候骠骑,亦严刻,长安为之语曰:“宁饮三升酢,不见崔弘 度。宁茹三升艾,不逢屈突盖。”然弘度理家如官,子弟斑白,动行捶楚,闺门整 肃,为当时所称。未几,秦王妃以罪诛,河南王妃复被废黜。弘度忧恚,谢病于家, 诸弟乃与之别居,弥不得志。炀帝即位,河南王为太子,帝将复立崔妃,遣中使就 第宣旨。使者诣弘升家,弘度不之知也。使者返,帝曰:“弘度有何言?”使者曰: “弘度称有疾不起。”帝默然,其事竟寝。弘度忧愤,未几,卒。
弘升字上客,在周为右侍上士。尉迥作乱相州,与兄弘度击之,以功拜上仪同。 寻加上开府,封黄台县侯,邑八百户。高祖受禅,进爵为公,授骠骑将军。宿卫十 余年,以勋旧迁慈州刺史。数岁,转郑州刺史。后以戚属之故,待遇愈隆,迁襄州 总管。及河南王妃罪废,弘升亦免官。炀帝即位,历冀州刺史、信都太守,进位金 紫光禄大夫,转涿郡太守。辽东之役,检校左武卫大将军事,指平壤。与宇文述等 同败绩,奔还,发病而卒,时年六十。
○元弘嗣
元弘嗣,河南洛阳人也。祖刚,魏渔阳王。父经,周渔阳郡公。弘嗣少袭爵, 十八为左亲卫。开皇九年,从晋王平陈,以功授上仪同。十四年,除观州总管长史, 在州专以严峻任事,吏人多怨之。二十年,转幽州总管长史。于时燕荣为总管,肆 虐于弘嗣,每被笞辱。弘嗣心不伏,荣遂禁弘嗣于狱,将杀之。及荣诛死,弘嗣为 政,酷又甚之。每推鞫囚徒,多以酢灌鼻,或襜弋其下窍,无敢隐情,奸伪屏息。 仁寿末,授木工监,修营东都。大业初,炀帝潜有取辽东之意,遣弘嗣往东莱海口 监造船。诸州役丁苦其捶楚,官人督役,昼夜立于水中,略不敢息,自腰以下,无 不生蛆,死者十三四。寻迁黄门侍郎,转殿内少监。辽东之役,进位金紫光禄大夫。 明年,帝复征辽东,会奴贼寇陇右,诏弘嗣击之。及玄感作乱,逼东都,弘嗣屯兵 安定。或告之谋应玄感者,代王侑遣使执之,送行在所。以无反形当释,帝疑不解, 除名,徙日南,道死,时年四十九。有子仁观。
○王文同
王文同,京兆颍阳人也。性明辩,有干用。开皇中,以军功拜仪同,寻授桂州 司马。炀帝嗣位,征为光禄少卿,以忤旨,出为恆山郡丞。有一人豪猾,每持长吏 长短,前后守令咸惮之。文同下车,闻其名,召而数之。因令左右剡木为大橛,埋 之于庭,出尺余,四角各埋小橛。令其人踣心于木橛上,缚四支于小橛,以棒殴其 背,应时溃烂。郡中大骇,吏人相视慑气。及帝征辽东,令文同巡察河北诸郡。文 同见沙门斋戒菜食者,以为妖妄,皆收系狱。比至河间,召诸郡官人,小有迟违者, 辄皆覆面于地而箠杀之。求沙门相聚讲论,及长老共为佛会者数百人,文同以为聚 结惑众,尽斩之。又悉裸僧尼,验有淫状非童男女者数千人,复将杀之。郡中士女 号哭于路,诸郡惊骇,各奏其事。帝闻而大怒,遣使者达奚善意驰锁之,斩于河间, 以谢百姓,仇人剖其棺,脔其肉而啖之,斯须咸尽。
史臣曰:御之良者,不在于烦策,政之善者,无取于严刑。故虽宽猛相资,德 刑互设,然不严而化,前哲所重。士文等运属钦明,时无桀黠,未闲道德,实怀残 忍。贼人肌体,同诸木石,轻人性命,甚于刍狗。长恶不悛,鲜有不及,故或身婴 罪戮,或忧恚颠陨。凡百君子,以为有天道焉。呜呼!后来之士,立身从政,纵不 能为子高门以待封,其可令母扫墓而望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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